【同福元宵喜乐会/22H】那晚，十八里铺下了雨
2019元宵节快乐~
文/IceSugar
1
十八里铺难得的下了一场雨，自我来这里当差以来，印象里还是第一次下雨。
更难得的是，我居然在十八里铺的街头看见了老白。他背着一大个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打雷没睡好，他两脚吧唧踩在水凼里，打湿了裤腿也不知道。
早上铺子都才刚刚开门，街上也没多少人，老白这一大包东西实在是突兀得很。有日子没见了，路过十八里铺也不和我老邢打声招呼，像什么话。
我赶紧追上去叫住他。
诶，是老邢啊。他笑得很累。
亲娘咧，你这是几个晚上没睡觉了，眼睛咋这么红的。我问他。
没事，昨晚打雷，可吵死我了。他低下头，不愿意看我。
这大包小包的，是往哪儿去啊？我又问。
不在客栈好好陪着你家老板娘，一天在外面瞎逛什么？这句我没问。
老邢啊，我没地方去了，你那儿我能不能暂时……他有些开不了口。
不是老白你说话我咋听不明白了呢，你不是住同福客栈吗，怎么就没地方去了，是不是佟掌柜出事了？
不管我怎么问，他都只是低着个头，不愿意多说。
没办法，我只好先带他去了我的住处。
2
下午的时候，佟掌柜也来了。
巡街碰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和小郭在绸缎庄里试了半个时辰的衣服。
她平时都是蔫蔫的，今日不知怎的却像打了鸡血，一直亢奋让伙计拿新的来。看见我，她更是一反常态的热情，挽着我的手就不撒，用一种嗲声嗲气的调子撒娇：
邢葛格，人家想死你了啦……
要是以前湘玉对我如此热情，我早就开心得不行，可是这一次我却受宠若惊。我实在不习惯她对我这样。
我看向了旁边直翻白眼的小郭。她一拍桌子，气不过地说，人老白才走一个早上诶。
没想到佟掌柜语出惊人：谁是老白，那个老白，我不认识这个姓白的呀。
我本想问问情况，但佟掌柜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小郭倒是想说，但无奈碍着湘玉在场，也只得作罢。
终于逮着一个机会，我赶紧问小郭，老白和佟掌柜怎么了？
小郭摇摇头，他们俩分手了，老白走了。
我很吃惊，没敢告诉她们老白今天来我这里的事。
3
傍晚将两个人送走之后，我去醉仙楼买了两壶酒和一些下酒菜，感觉今晚可能用得上。
一进屋，就看见老白坐在床边发愣，看来他一天都没出过门。
我将酒和菜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
老白，这么久没见，咱哥俩整两盅？
他看了一眼酒壶，点点头。
他不说，我也不问。两个人各自喝着闷酒，不多时酒和菜都见了底。
他的酒量一向比我好，可今天却喝得人事不省。我明白他，心里难过的时候，喝两杯水也能醉。
我扶他躺下，帮他盖上被子，残羹冷酒都进了我的肚子。奇怪，为什么我还不醉？
我心里也没多开心啊。
老白睡觉老砸吧嘴喊湘玉，烦得我想拿针线把他嘴缝上。
我使劲拍着他的脸，看来他醉得太厉害了，这么拍都没醒。
唉，老白，老白啊，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4
没钱的时候，总喜欢玩些自我欺骗的把戏。
这不是清汤面，这是鳝丝面；这不是小咸菜，这是溜肥肠……哈哈，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们暗地里都笑我抠门，嫌我穷酸。这些我都知道。
可他们不知道，每次好不容易握住她的手，却被你老白抽走护住时，我也只能在心底对自己说。
我不爱佟湘玉，我不爱佟湘玉。
我也很清楚，即便那天老白你没有出现在客栈门口，她依然不会喜欢我。
她可能喜欢上张展堂，可能喜欢上李展堂，但从来不可能是长得不好看，武功也不高的捕头邢育森。
我哪儿配得上她哟。
当差这么多年，我除了打官腔，学会的便是自知之明。
但是我呀，我希望她能幸福。
老白呀，你那点小九九瞒得过谁，你连我邢育森都瞒不住。
但是为了佟掌柜，我还是决定替你保密，谁让佟掌柜那么喜欢你。
反正大家印象里，我也就是个只会咋咋呼呼打官腔的没用捕头，最多就会唱个小曲儿。
你是不是愁得慌，你要是愁得慌，请对我老邢讲，老邢给你帮帮忙。
……亲娘诶，酒喝多了话就多，一下没憋住说这么老多，很可能影响仕途。
我看了看一旁睡着的白展堂，他鼾声如雷，也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着。
5
第二天巡完街刚回到住处，便见老白拎着酒菜进了门。
罗汉请观音，今天到我请你。看上去他心情比昨天好了一些。
有了昨天的经历，两个人这次都一边说话一边慢饮。他对我推心置腹，把两个人闹别扭的经过，和他自己的顾虑由头到尾地讲了一遍，细致得让我都有些意外。
我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细。
他坦白一笑，昨天你掏心窝子说那么多话，我也没必要对你隐瞒什么。
亲娘咧看来这次真的影响仕途了。我打了个酒嗝，两个人都嫌弃地哈哈大笑起来。
老白啊，上次血手行动你小子没少给我提毛病，那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我问他，他摇摇头，让我说下去。
你这个人呀，他被我一个酒嗝熏跑，又给提溜回来。你呀，你跟佟掌柜一样，都是太好面子。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已有些招架不住酒意，嘴里开始胡言乱语，我要知道怎么办，我邢某人早就不打光棍了？年纪轻轻的，面子看那么重干什么。
恍惚之中听见老白嘀咕想回去看一眼，我手腕一翻。
我看好你哦。
6
我醒过来时，老白已经穿戴好，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今天早上我回去了一趟。见我醒来，他说。
挺好，道歉了吗？我问。
他摇摇头，去的时候湘玉还没睡醒。
听得我一激灵，拔出佩刀瞪着他。未经允许私进闺房可是大罪。
他不耐烦啧了一声，说正事呢，别打岔，店里招了新跑堂。
看他一脸严肃，我忍不住笑出声，哟，吃醋啦？
他鄙夷地瞥了我一眼，那神情和他家婆姨简直一个德性。
我感觉新跑堂有点不太对劲，看着邪气。他说。
我本没当回事，玩笑道，那是你心里不对劲。
但看他一直忧心忡忡，我忽然也担心起来，没了老白，不算小贝，店里会武功的也只有小郭了。要真碰上什么事……
要不还是你回去看看，放心一些？我说。
他点点头，翻出一套夜行衣，让我晚上记得给他留门。
夜里，我坐在桌子前，一夜无眠。
7
老白回来的时候已是拂晓。正如他所料，湘玉招的新跑堂竟然是山贼。
听他把经过说完，我直冒冷汗，不得不佩服他的直觉，连忙给他倒茶醒神。
还好老白你机警，不然就出大事了。我说。
几个小毛贼倒没什么，倒是小贝认出我左手写的笔迹把我吓了一大跳。他一边喝茶一边感慨。
认出来不正好，让佟掌柜也知道是谁在保护她，真的在乎她。我说。
他听了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他很快又说。我还是放心不下。
那就回去呀。我一拍桌子，替他着急，也替她着急。
就这么回去，太丢人了。老白摇摇头。
亲娘咧，合着我前天跟你说的你都右耳朵出去啦？我气得翻白眼。
他没见过我这么光火，忙陪笑道，折衷一下折衷一下。
不一会儿，把刘海梳上去的老白出现在我面前。他笑起来贱兮兮的，惹得我想去捏他的脸。
诶注意一下注意一下啊，他捏着嗓子学南方人说话，手里还翘着兰花指。
看我一脸茫然，他恢复了以前的神态和口音，怎么样我这身打扮，草头王，王豆豆，松江府人氏。
行啊你老白，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呀你。两个人互相看着笑，我却突然冷下脸。难道你就要装这个人装一辈子吗？
老白一愣，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能糊弄一天是一天吧。
8
老白没走几天，小六突然来求我帮忙，让我借他十八里铺大牢的钥匙。
我再三追问，他才支支吾吾地说，他帮老白的师妹撒了个小谎。
撒什么谎？我问他。
我们骗佟老板老白杀了人，被关在十八里铺的大牢里，佟老板死活要来看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六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师父我知道擅进大牢不对，但你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
我料想是“王豆豆”的身份被戳穿。虽然太不合规矩，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不想让湘玉难过。
可是看到一脸憔悴提着食篮的她出现在大牢门口时，我的心还是一疼。
小六示意我在外面把她拖一会儿。我根本没理他。
那个……你好吗？我走过去问她。
她不答话，木然地点点头。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怪老白，他那啥……也有苦衷。
没想到她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说：我没怪他。
我有些诧异，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牢拐角。
小六和无双出来没多久，湘玉也出来了。她拿手挡着脸，一句话也没和我说。
小六护送湘玉回七侠镇了，是我给老白开的牢门。
老邢，她心里有我。他开心地露出手上的红印，看着我却又想起什么把袖子放下遮住。
不是老邢你别多想我不是那意思……他连忙解释。
我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摇摇头。不知道，见招拆招吧。
气得我在牢里大吼：白展堂，你俩别闹了行不行！
老白被我吓懵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回去就跟她坦白，你就是王豆豆，王豆豆就是你，根本没有犯法，根本没有坐牢，你不要让湘玉再担惊受怕了行不行！我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舔舔嘴，点了下头，没说一句就走了。
看着一下子空空荡荡的大牢，我突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坐牢。
9
后来，我听小六说，谎言被拆穿了，两个人也和好了，老白的肩膀还被佟掌柜咬了一口。可老白到了也没主动坦白。
我苦笑，他终究是抹不开这面子。
可要换做是我，我能抹开这面子吗？我不知道。
如果我能抹得开面，那年客栈门口，我应该把她拉到身后，对李捕头说。
我不能带她去衙门。
可是我没有说。
她成了我的一个亲人，同福客栈也成了我的家。
我只敢趁着喝醉偷偷摸她的手，趁着钱掌柜买首饰跟上去看一眼她的闺房。
胆儿肥的邢育森被我判了斩监侯，关在大牢。而抹不开面的那位，百转千回，千言万语，都化作每次小六来时必问的那一句寒暄。
老几位，都好吧？
10
老白和湘玉成亲时，我已退休在家。
敬酒时只有老白一个人过来。他对我说，他曾经问过湘玉，如果他和我同时出现，她会选谁。
她说，她会选你。老白拍拍我的肩膀。老哥，我真的羡慕你，也谢谢你。
亲娘咧，老白你醉了，绝对喝醉了。我苦笑着与他碰杯，大家哈哈大笑，你们看老邢那酒糟眼都眯成线了，他肯定醉了。
我才没醉。
醉的是他。他忘了我们对于她，本就是一起出现的。
她选择了你，而我，永远只能是过客。
哈哈哈哈哈……老白，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都在酒里。
杯中酒，我与他一干而尽。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