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sZucker🦒(开放约稿)

嘎~
出逢いは灼熱アバンチュールー

【旧文搬运】【武林外传】【白敬祺x吕青橙】你被写在我的歌里



 ·四·



陆三金来了后,将龙门镖局上上下下都视察了一遍。你别说,还真有他的,就这么看了一圈,他就发现了症结所在——人心涣散,没有凝聚力。于是陆三金重新制定了规章制度,规定了每个人的工作范围、工作时间以及不定时检查制度和签到制度。鉴于小白的身份和身手,陆三金思虑再三,还是让他值门班——为什么呢?因为他的身材高大,会给托镖的人一种值得信任的安全感,再有,安排其他的岗位他也不会啊……青橙因为武功不错,被分配到练武场跟着老恭叔学功夫。这个安排让小白抱怨不已,因为练武场和大门隔了几个院子,这就意味着他不能随时看见青橙了。不过没办法,毕竟你的月钱掌握在陆三金手里,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小白这个门岗当得实在是太闲了。刚开始他还饶有兴趣的盯着过往的路人打量俩眼,看看人家穿得怎么样,后来兴趣越来越小,干脆一到门口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陆三金发现了已经不止一两次了,头几次还会把他摇醒批评两句,后来再看到就都不管了,在陆三金的心里,只要白敬祺不惹乱子他就烧高香了。


这天敬祺仍与平常一样,趴在桌上就和周公下棋去了。只听得“咚”的一声,把敬祺吓醒了。他揉揉眼睛,正要怪是谁扰了他的清梦时,就被眼前来人的气势给震住了。又高又壮的汉子,晒得黝黑的皮肤,一身连敬祺看了都要咽口水的肌肉,这样的人直勾勾盯着你,平常都要被吓个半死,更何况才从周公那儿回来的敬祺呢?敬祺不自觉地往后坐了坐,脑袋飞速计算着待会儿逃跑的最佳路线。


“小哥儿,”汉子带着浓郁云南口音的官话让敬祺听得费劲,“你们这儿是龙门镖局咩?”


敬祺愣愣地点点头,“你,你有事儿吗?”


汉子没答话,却转身朝身后及恭敬地喊了一句:“老爷,就是这儿。”


敬祺很好奇地望着,能让这么壮实的汉子乖乖低头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让他失望了,从大汉宽大的肩后探出了一个小胖子的脑袋,贼眉鼠眼,一副倒霉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小胖子环视了一圈,“嗯,装饰不错,就是这门的位置稍微有点偏,有点犯冲,”他又转了大半圈,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敬祺身上。他伸着个脑袋,使劲端详着敬祺,“咦,怎么这么像我家小十六啊?”


敬祺不耐烦地用手将小胖子的脸扭到一边,“看什么看呐,没见过帅哥当门值啊?



“嘿,你个小娃子怎么还敢对我们老爷动手动脚的,”大汉把手指关节弄得咔咔响,“这么没礼貌呢,信不信我们不来托镖了?”


“你爱来来,不来拉倒,我们镖局又不是缺这俩臭钱!”敬祺这倔劲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个小鬼说啥子诶!”大汉挽起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诶,不得无礼,”小胖子咳了一声,冲敬祺笑道,“就喜欢你这种脾气,呀呀,真是跟小十六像,想当年她的脾气也是这么厉害……”


“啥石榴苹果金达莱的,”敬祺把手一叉,“给句痛快话,来不来托镖?”


“托,当然托!就这家,我定了!”小胖子一挥手,“叫他们把箱子抬到院子里来,小哥啊,是我跟你谈,还是我跟你们当家的谈啊?”


小白白了一眼一脸媚笑的小胖子,头都不回地往里走了,“跟我来吧。”


“诶小哥你贵姓啊?”走着走着,小胖子突然问。


敬祺停住,面无表情地反问道:“和你有关系吗?”说完,就转身继续径直走着。小胖子哭笑不得地摸摸鼻子,自认没趣,跟着敬祺走,再也没说话。


镖局上下都对这来之不易的第一笔生意十分重视,陆三金更是亲自接待,对小胖子——哦不,包大仁嘘寒问暖,在交谈中大家了解到原来包大人是个云南的茶商,他将云南的茶叶卖到关中地区,再从关中低价买大堆粮食拉回云南去卖。这次他就是托镖局来押送这批货物的。


“难得包老板这么看得起我们龙门镖局,”陆三金笑道,“我们一定尽全力为您安全押到,只是不知包老板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这要求嘛,不多,就一个,”包大仁指指敬祺,“我想让这位小哥儿来走这趟镖。”


在场所有人都给吃了一大惊,包括敬祺自己。


老恭叔赶紧凑过去低声耳语道,“包老板你不知道,他不会武功……”


包大仁瞪大了眼,“咋个说,咋个可能嘛,他长得和白少侠这样像——”


“你等会儿,”敬祺打断了他,“你咋知道我姓白啊?”


“哎哟你也姓白啊,哎呀好巧啊,”包大仁连忙把脸凑到小白面前,眼睛里全是光彩,“诶那你认不认识白展堂啊?”


“他?!我爹!!”


包大仁一脸惊恐,又忙问:“那你娘是……”


“姓佟名湘玉,龙门镖局的大千金!”


包大仁凑得更近了,敬祺只看见他的两片小胡子不停地在抖。他显得特别激动,直勾勾地盯着敬祺,“这么多年了,小十六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了……唉,真是像,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唉唉,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包大仁不停地指指点点,搞得敬祺一个劲儿打他的手。


“你……你认识我爹我娘?”


“岂止是认识,你爹你娘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啊,想当年要不是你娘我就要命丧东厂之手了,再想当年要不是你爹,我和你娘……还有一段说不清楚的缘分呢!”包大人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唉,前尘往事,不必再提了。”


“哦,既然包老板与敬祺还有我们镖局有这样的渊源,那我们就安排他来走这趟镖好了。”顾不得众人反对的目光,陆三金拍板了。还没等敬祺反应过来,陆三金已走到他身旁,一脸沉重。他压低声音嘱咐道:“咱们镖局上上下下的身家性命可全都压在你身上了……”


敬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屋子的。他脑袋都懵了。把事关镖局生死存亡的第一镖交给他这么一个啥都不会的愣头青,这陆三金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这下可好,全镖局的重担都落在他身上了……


“喂,白敬祺!”青橙一掌把他给拍醒了,“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到啊,你在想什么呢你!”


敬祺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抱着青橙的腿就不放手了,“小二妹,你可要救救我啊……”


“你,你干嘛……”青橙被他这举动给吓了一跳,用脚直踹他,“搞错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诶,你脸皮厚不怕别人说我可怕……你快给我起来啊!”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青橙心里有些担心白敬祺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为了他不要这么跪着,她还是答应了。


敬祺站了起来,手揩了揩眼角。


“哟,什么事儿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少爷都哭了啊?”青橙冷笑道。


“你不知道,这次要是你都不帮我我就真的玩儿完了……陆三金这个倒霉催的要我去走镖,而且还是当镖头……可我啥都武功都不会,你说我咋办呐?”敬祺哭丧着脸,脸上摆出一副他所能达到的最让人同情的表情,“小二妹,你可不可以陪我走这次镖啊?”


青橙当时就想叉腰大笑三声。想不到一直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神的白敬祺也有求人的时候。她故作深沉地想了一会儿,皱眉道:“这事儿吧,有些难啊……”见敬祺一脸绝望,她露出了她阳光般美好的微笑:“哎呀,放心吧,咱大嘴叔说过的,‘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哎呀,小二妹,啥都不说了!”敬祺一激动就上去亲了青橙的脸颊,接着就活蹦乱跳地落荒而逃了。青橙望着他的背影,捂着小嘴儿偷笑,摇得花枝招展的。看着他快乐,她也很快乐,这也许就是青梅竹马吧?


众人听说青橙要求跟着去,背地里都松了一口气,幸亏有个武功不错的青橙护航,安全系数这才多了那么一丁点。大家自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总之呢,这看上去极不靠谱实际上也的确很不靠谱的押镖人员就这样定了下来。


出发这日,龙门镖局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全都来为敬祺和青橙饯行。场面之盛大,不用多表。


“小白啊,”陆三金饱含热泪,“咱们镖局这重振威名的第一镖,可就落在你头上了,咱们镖局上上下下今后的活路可就全看你一个人的了!”


小白忙点头,答道:“三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走镖,重振咱龙门的雄风。”


一旁喝得醉醺醺的老恭叔一把搭在他的肩头,将小白拉过来,“敬祺啊,”他满嘴酒气熏得小白直往后躲,“你老恭叔这一辈子走了这么多次镖,今天给你嘱咐几句……”


小白想这老恭叔传授的经验,自然是金科玉律了,连忙凑近请教。


“……嗝……”


小白差点没晕过去,却被邱缨络拽了过去,“小子,年纪轻轻就当镖头走镖了,这可是你好好表现的机会啊!”缨络朝那边的青橙直瞪,“来,邱姐祝你旗开得胜!干!”


“干!”敬祺看看青橙,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就喜欢听邱姐讲话!”


还没等邱缨络答话呢,蔡八斗又把他扯过去了,说道:“嘿,你小子,真行嘿!你这是要发啊!”


“八斗哥你哪里话,还不是运气好。”白敬祺挠挠头,颇不好意思。


蔡八斗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喏,这是咱给你和青橙姑娘做的路上吃的干粮,这一路你们可就吃不到我做的饭菜了哦!”


敬祺连忙接过来,“八斗哥你费心了啊!”


“诶,小子,这一路上可得好好照顾人青橙姑娘,”蔡八斗压低了声音,“我和邱姐两个可是很看好你们的,可别辜负了咱的热切期盼啊!我可替你打听了,人青橙最喜欢吃……”


“敬祺,你过来一下。”远处盛秋月朝他招手。


“得,少奶奶叫你呢,你去吧,待会儿再给你说。”八斗拍拍他,自己走开了。


“舅妈啥事儿?”


“敬祺啊,你第一次走镖,怕不怕啊?”盛秋月抱着小缘子,朝他笑。


敬祺想了想,舅妈是这儿唯一和他有亲戚关系的人,也不必瞒她。他点点头。


“第一次走镖,自然都是有点怕的,不过没关系,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舅妈相信你的能力。”盛秋月鼓励他,“你舅舅第一次走镖也是很怕的……”


“舅妈你知道我舅舅第一次走镖是啥时候?”


她笑了。“那是太知道了,第一次他就遇上了一个女劫匪。”


敬祺正要问她咋知道劫匪是女的的时候,盛秋月便揭晓了谜底:“哎呀,那个劫匪就是我啊……”


“哦……”敬祺极暧昧的一笑,原来舅舅和舅妈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啊……


“对了,这次青橙做你的帮手。她虽然武功比你高,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你一个男孩子,要好好照顾别人。”盛秋月顿了顿,“舅妈知道你和青橙的关系,青梅竹马,但趁这次机会你也应该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告诉她你有能力保护她……一个女孩子最需要的是安全感你懂吗?”


白敬祺很想笑。舅妈这话不假,但搁在青橙身上,这话就不适用了,她啥都缺,就是不缺安全感:谁让她觉得没安全感,她就让谁不安全。敬祺很难想象青橙没有安全感的样子,那会是怎样一个小鸟依人啊……


“舅妈告诉你啊,碰到山贼不要怕,先朝他们一通乱吼……就用舅妈教你的‘狮吼功’,这些山贼大部分都是混饭吃的,拿着刀来吓吓人;如果遇到厉害的就把你爹的名号搬出来,你爹的名号也能镇得住人;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有硬拼了……不过以青橙的武功,一般小毛贼奈何不了你们,所以就不用太担心啦。”


敬祺点点头。舅妈好歹也是曾经威震一方的女侠,她的话是可以听一听的。


“哎呀,好啦,时辰到啦,出发了!”老恭叔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大吼了一声。


蔡八斗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您老慢点,小心舌头打结了……”


“亮、亮镖威,!#$%^&*……”无奈老恭叔喝得实在太多,后面的实在不知道在说什么……


于是,小白一行人踏上了漫漫旅途。


“大哥叫我来巡山诶————”


距离龙门镇五百里外的黑风山,云笼雾罩。从山间闪过一个人影。


山顶。“大哥,你说这消息准确么……?”一个喽啰问为首的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这龙门镖局已经吃了一回亏,他们还会掉以轻心吗?”


“格老子哩,长他人志气,灭国人(自己)威风,”大汉踹了那喽啰一脚,一口四川话,“你也不想哈我是哪个?”


“我可是听说这次可是相当丰盛呢,光装东西的车就是十几辆,啧啧,我们这次可是赚大发了。”大汉一旁一个瘦小的人一脸奸笑,“大哥,这次押镖的人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大哥一点也不用担心。”


“呵,哈哈哈哈,勒豆叫(这就叫)‘时势造英雄’!勒回儿(这回)我刘黑风豆(就)要出名了!”大汉仰头狂笑,一点也不掩饰自己那狂妄的样子。


“那大哥我们现在干嘛?”


“笨呐!等噻!等到他们出现赛!”


山顶的云里传来一群如饿狼一般的笑声……


此时,五百里外的小白一行人。


“白少侠,打听一下你娘怎么样了呀,她最近好不好啊?”包大仁促马来到正腻味着的青橙和敬祺中间,你说这能不让敬祺不讨厌么……


“诶我说你怎么就惦记着我娘了啊……”敬祺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看他。


“哎呀,你也不想下我和你娘、你爹关系那么好,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当然是要打听一下了……”包大仁见敬祺老不看他,于是说,“你看,我这次托镖,可是完全看在你的面子上的哦!”


这次敬祺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故作矜持地笑笑,“那,还得谢谢您了啊……”


“白少侠,我问得不多,就问问你娘这生意还好不好,吃的穿的还合不合心意?”


“这……你问我这么多问题,那我也问你问题好了,”敬祺看了他一眼,“诶你说你和我娘到底啥关系,你这么关心,比我爹都还关心了……嗯?”


“啊,呃呵呵呵呵……”包大仁抬手擦擦汗,“今儿太阳好大啊,你看看刚走没多久我这额头就湿完了……”


“包老板?”敬祺伏在马鞍上,一脸坏笑地将手指捏得嘎嘣响。


包大仁笑的更尴尬了,这要是说出来了那敬祺不得比他爹还厉害啊“呃呵呵呵呵……哟,吕小姐啊,”包大仁左顾右盼中看到了一旁玩弄着马鬃的青橙,顿时如同看到了大救星,“你是不是还有啥话要和白少侠说啊,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打扰到你们俩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连忙退到了二人的后面。


青橙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退到后面的包大仁,一旁的敬祺已经拉着马并过来了。


“这人太讨厌了,说着话呢就挤到我们中间来了……”敬祺笑笑,“不管他,咱们俩继续说咱们的,不理他。”


“咱们……说到哪儿了?”


“这一路咋玩啊?”敬祺嘿嘿地看了看远方,“好不容易脱离了老恭叔的魔爪,我不得好好放松放松?”


“你放松个啥啊,正走镖呢,这镖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担待不起啊!”青橙碰碰他。


“没事儿,这么多人呢,贼吓也得吓跑了。”敬祺全然不把贼放在眼里,“你瞧我爹,那可是贼的祖宗,你看这贼祖宗都这么不靠谱,都被我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那些普通的贼能厉害到哪儿去。”


“切,你爹当年不认识你娘的时候,那还不是叱咤风云,横行江湖的一号人物。他那是尊敬你娘。”青橙向来崇敬她的白叔叔,觉得他比他爹牛气多了,要武功有武功,还能对女人那么尊重。


小白却不以为然,“啥尊敬啊,那是怕,怕老婆就是怕老婆,他……”


“诶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包大仁又挤到了中间,“你们是不是在说白少侠的爹娘啊,嘿,快说快说,我也要听~”


二人相觑,同时冒出一句:


“你属耗子的啊!”


走了很久很久。“白镖头,天色也不早了,你瞧这儿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在哪儿歇脚啊?”镖师上来打断了敬祺和青橙愉快的谈话。


白敬祺本想发作,这小胖子打搅我也就算了,你小子也打搅我。但抬头一看天色,的确很晚了,连星星都看得到了……这和青橙一说着话,连住店都忘了,这下倒好,投宿的点过了,这又荒郊野外的,在哪儿歇脚,他也不知道。


白敬祺有些心虚地看看身后走得脚软手软、一脸愠色的镖师们,故作严肃地咳了几声,“咳,这个这个……”他手作捻须状,四下看了看,“派个弟兄去前面看看情况……”


一个骑马的镖师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他回来了,“白镖头,前面有条河,河旁边有片树林……”


还没等人说完,白敬祺一拍大腿,“就在河边安顿!”


“白镖头,旁边有树林,小心有贼人!”有人好心提醒。


“怕什么,有我在呢!有我小二妹在呢!怕个啥?”敬祺一甩头发,“就扎在河边!”


众人见他如此,碍于他是镖头,只得听他的。


为啥白敬祺力排众议要在河边安顿呢?一嘛,风景好,又是小河又是树林的,舒服;二嘛,小河边利于自己和青橙俩好好谈一谈嘛……


众人在小河边安顿下来,派了几个人去小树林里去查看是否有可疑的人员,顺道从小树林里捡些枯树叶枯树枝来,准备生火做饭。


敬祺从河滩上捡起两块石头准备用石头敲出火花把枯树枝点燃,但他敲了几下,都没什么火花。他看看手里的石头和旁边围着的镖师们,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坐在他身边的青橙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火总算是生起来了。


一旁的镖师有人偷偷笑出了声。“笑什么笑,回去弄自己的饭去!”敬祺有些恼怒,挥挥手让众人赶紧从眼前消失。看青橙也掩着嘴巴在笑,他没好气地说:“小二妹你也是,有火折子也不早点拿出来,害我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说完他一把抢过火折子,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嘿白敬祺,你狗咬吕洞宾!”青橙有些生气,瞪着白敬祺,“本姑娘帮你解围你倒还这么说,你自己不会生火也怪我啊!”她转过身去,拿起一块鹅卵石扔出去好远。


敬祺是个厚脸皮,他也不是真生气,连忙赔笑,“好好好,我错了小二妹,你转过来嘛……”


“哼,”青橙冷笑道,“我可不敢让你生气,白大镖头!”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小二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啊。”敬祺想了想,凑到青橙耳朵旁边,“小二妹,要不我请你吃鱼?我亲自下河去摸!”


青橙望望他手指的方向,笑道:“这么浅的河,能有什么鱼啊?”


“能有什么鱼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咱这一片心意啊!”敬祺指指自己的心。


青橙故作思虑,“呃,鉴于这个环境嘛,我也就将就将就吧,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得请我吃最贵最贵的红烧鱼!”


“哎呀,别说最贵的,就说最肥的最大的最好吃的鱼我都亲自给你捞!”敬祺边说边挽袖子,挽裤子,“等着我啊青橙,哥这就下河给你摸鱼去!”


你还别说,这敬祺虽然武功不咋地,可摸鱼却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摸上来了三条大鱼。“青橙,麻溜地,快去找个树杈子,把鱼都串起来,咱们吃烤鱼,”他在河里高声喊道,“把兄弟们都叫上,走镖辛苦,咱可得吃好喝好!”


这一听说有鱼吃,所有的镖师们都过来了,吵着嚷着要吃鱼。“别吵吵别吵吵,人人都有份!”白敬祺好不容易让镖师们都安静,“青橙你快点烤啊!弟兄们等着吃呢!”


“白敬祺到底是你给我赔礼还是我替你烤鱼啊!”青橙站起身。


“我这不是腾不出手吗……”敬祺双手合十,一脸渴求的眼神“小二妹求你了……”


青橙看他如此也不好说什么,眼神暗暗地盯着小白,白敬祺你给我记着!


坐在车边的包大仁和他的仆人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老板,这个小鬼信得过么?”仆人的话正是包大仁心里的心病。就这一路上他对小白的观察,这个小伙子并不如他爹,他当初拍板定下龙门镖局,说是看白敬祺的面子,实际是看在白敬祺他爹的面子。当年他爹那十几下葵花点穴手足以让包大仁铭记一生了,就这身手,什么安全不能保证啊?可这个与白展堂有血缘关系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所作所为却不能让人联想到他的爹爹。


“信不过又怎么办,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包大仁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咱们这么多财宝,就这么拱手送给贼人了吗?”仆人一拳头砸在车上。


包大仁并不说话,咳了一声,向小白那边走去。


小白正玩得欢呢,他从河里摸了十几条鱼上来,叫青橙给镖师们烤鱼吃。镖师们平日里虽然对这位历史上最年轻的镖头有诸多怨言,但在鲜美烤鱼的面前都对他赞不绝口。一群年轻人围在篝火前,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大家都把自己的酒拿出来,咱们喝他个不醉不归!玩就要玩个尽兴!”敬祺拿起酒囊,咕咚咕咚就喝下去好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青橙看他喝酒如此没有节制,连忙低声劝他,“你别喝这么多,你现在走镖呢!”


“诶,青橙我没事儿,我好着呢!”青橙最清楚敬祺的酒量了,这家伙平日里酒一沾嘴就开始东倒西歪的,还好着呢。敬祺见弟兄们没喝,还连忙招呼起来,“还愣着干啥呢,快点给我喝酒啊!”


镖师们见他坚持,也就不管不顾了,纷纷举起酒囊开戒了。青橙见状况一发不可收拾了,赶紧拿过敬祺的酒囊,“别喝了!”


这次是下面的镖师们开始起哄了。“吕小姐,大家都知道你是白镖头的妹妹,知道你心疼你哥,可这爷们儿喝酒没事儿,这是历练呢!咱白镖头以后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就让他喝个痛快吧,就当为以后练酒量了呗!”


“一个二个都喝醉了是吧!你们可别忘了你们现在还押着镖呢!”青橙看出镖师们不买自己的帐,心中气恼,竟举起白敬祺的酒囊,大声说道,“你们不是说历练吗?我吕青橙也是来历练的,白镖头是这趟镖的镖头,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喝!”说完就咣咣将酒囊里的酒一仰而尽。


镖师们纷纷起哄,意味深长地盯着一旁的敬祺。


敬祺赶紧走过过去叫青橙别喝了,正这时包大仁走了过来。“哟,诸位都在这儿打牙祭啊,害我包某人找得好辛苦的嘞……”


敬祺见包大人来了,连忙示意镖师们赶紧回各自的岗位去。“包大仁,你要不要来一条?”小白见包大仁一直盯着他,连忙拿起自己还未吃尽的一条鱼递给包大仁。


包大仁见他现在和平日里待他的态度天壤之别,还未站近就已经一身酒气。他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问道:“白少侠啊,我就是想来问问咱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啊?”


“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到了吧……”敬祺含混其词,更让包大仁眼中的轻蔑神情愈发露骨。


“白少侠,你应该知道这镖越慢危险就越高吧……”包大仁欲言又止。


“啊,知道,当然知道……”敬祺听出他的意思,连忙推搡着他往回走,“您放心咱们‘龙门镖局镖镖必达’那口号绝对不是白喊的!慢走不送啊您……”


“呔,站着!”


陌生的声音让小白和青橙吃了一惊。小白努力晃了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来人。


“你,你是谁?”


来人矮矮胖胖,脸像个冬瓜,穿着夜行衣仍显得胖,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里满是贪婪和凶恶,“你管我是谁,”胖子极其蛮横地把手一抱,“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哟,劫镖的!这劫镖的平生只听说过还没见过,敬祺擦亮了眼睛,看了看这个冬瓜,有些轻蔑地笑笑:“就你一人?劫我的镖?你不知道这是龙门镖局的镖吗?”


那冬瓜反倒笑了,“正因为知道这是龙门镖局的镖,我才来劫,一般的我还看不上呢!”冬瓜踮起脚看了看一脸紧张的众人,“看你是个生面孔,怎么,老恭那家伙退休了?”


“混账!小爷我师傅的名讳岂是你等贼人可以叫的,”敬祺虽然武功不咋地,但他的嘴皮子功夫可是下足了的,“小爷我是第一次走镖,也不想开杀戒,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蛋吧!小爷不为难你们。”


“哟,你算老几啊……”冬瓜边笑边抽出怀里的短刀,“我这辈子可从来没退过。”


糟了,他动真格的了。敬祺心里一惊,脸上还保持着一脸镇静,脑袋里像算盘上的珠子似的动的飞快。咦……似乎他舅妈说过,见到贼先大吼一声——明显这个肯定不管用了,那……报他爹的名号?那又显得他白敬祺太没本事了……


这边白敬祺正想得苦呢,青橙却已经站了出去。“诶,那个矮胖矮胖的,”青橙指指冬瓜,颇为不屑,“我们镖头不想跟你动手,太掉价了,我来吧。”


一旁的众人议论纷纷。敬祺也偷偷拉青橙,“喂,小二妹,你这样把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你的脸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笨啊你……”青橙白了他一眼,回转头继续盯着冬瓜。冬瓜显然被她的气势给震住了,他讪讪笑道:“和你打?我才没那么瓜呢,我欺负一个女人……这传出去我还混不混啊。”


青橙想了想,“也是哈,我把你打败了,这传出去是不好听啊。”


众人都笑了。冬瓜颇为受辱地看看周围的人,心里忍不下这口气,挥着短刀恶狠狠地说:“这可是你逼我的啊,可别说我……”


那冬瓜还在说着,青橙已经迈开步子按着脚法朝他踢去了。“啊!”冬瓜猝不及防,一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众镖师笑得更欢了。一旁的包大仁看在眼里,不着一语。


“你!”冬瓜坐起,狠狠地说,“偷袭算什么本事!”


“哎哟,不好意思,你说的实在是太久了,”青橙打了个哈欠,明着是道歉,实际是嘲讽,“本姑娘给你赔不是了嘛,咱再来嘛。”


“你要还敢偷袭我我绝对绕不过你!”


“放心,这次不偷袭,不过……”青橙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有些为难的神情,“你总不能让我空手打吧,你看你好歹还有把刀啊……”


冬瓜想想也是,就让她随便挑一件兵器。反正她也打不赢自己。


青橙朝身后喊了一句,“谁把剑借给我用用?”许多镖师都热心地递给她剑,看得敬祺好不舒服。他看看众镖师递剑时那怪怪的眼神,他就浑身发麻,干咳一声,望向了别处。


青橙随意接过一把剑,趁机看了看敬祺,他背对着她,把头仰着,不知道他现在会是怎么一副表情。青橙笑了笑,抽出剑,挽了个剑花。“放马过来吧!”


【注:楼主是武侠白痴,不会写啥动作场面(你是想偷懒好吧)尽情鄙视吧……所以打戏场面略过了,此处略去三百字,咳咳……】


【再注:不写又觉得对不起大家……(泥垢了!0.0)干脆我描写声音好了嘿嘿(打!往冒烟里打!)】


“歘!”


“咚!”


“哈!”


“唰!”


“噌!”


……【楼主你真觉得你光写个声音你能有画面感吗Orz】


待一切声音安静下来时,青橙已经站定。众人看去时,青橙毫发无损,倒是冬瓜已倒在地上,衣服被砍成了乞丐装——全身上下每一处好的布料了……但他自己却浑身上下没一点伤疤。


“你……!”冬瓜看着自己衣衫褴褛的样子,嘴巴已经吓得合不拢了,见青橙拿着剑就要往他走过来,以为是要他的性命,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你……你别过来!好汉饶命啊!”


“谁是好汉啊!”青橙把剑一收,“会不会说话啊你?”


冬瓜看她收了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女、女侠饶命!”他咽了一口水,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女侠饶我一条小命啊……”


“我拿你的命也没啥用,再说了,我做不了主,”她走到敬祺身边,“这位才能掌握你的生死哦!”她低声对敬祺说,“咳,到你表现的机会了。”


敬祺斜眼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青橙已经退到他身旁。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冬瓜,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不自觉地微抬起头,脸上流露出骄傲与不屑,似乎这是他的功劳一样。他慢慢踱到冬瓜身旁,俯身下去,颇为轻蔑地说:“咳,诶,我说,你连我的副手都打不过,你还想跟我动手,还想劫我的镖,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冬瓜见他这么说,觉得反正凶多吉少了,死也要死的有气度,于是他挺起腰板,反倒比刚才有气势些了。“你,你想要怎样啊……”


“怎样,呵呵……”敬祺阴笑,“当然是把你绑起来移交官府啰。来人,把他绑起来!”


镖师们闻声拿着绳子就要绑他。“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二十年后还是条汉子……”冬瓜颇有气势地吼道。


“等等!”


原来是青橙,她示意不忙绑上。“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他们放了你。”


冬瓜使劲摆脱了镖师们的手,“我凭啥相信你啊!”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青橙抱着手,等着他的答案。


冬瓜想了想,觉得青橙应该是一个信得过的人,他抬头看了看青橙,“行,我答应你!”


“爽快!”青橙一拍手,像个爽快的爷们儿似的蹲在冬瓜面前,“这个忙很简单,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她趴在冬瓜耳边言语了几句。


冬瓜听了,先是一惊,低头考虑了很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你走吧。”青橙站起身,就要往敬祺这边走。


“诶,小姐,”冬瓜叫住她,“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


“呃……我自创的……衡山剑法加奔雷剑法!”青橙比了个剪刀手。


冬瓜定定看了青橙一眼,拿起地上自己的短刀,走掉了。


“诶这小女子,没想到武功这么高哈。”仆人看着青橙,低声对包大仁说道。


“嗯,有她啊我就放心多了,”包大仁笑着拍拍仆人的肚子,“咱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走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敬祺被那冬瓜看青橙的眼神弄得浑身发毛,青橙一脸轻松地背着手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他看着青橙,欲说还休地问道:“诶,你刚才……跟他说什么啊?”


青橙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告,诉,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说完朝他挤挤眼,径自往他身后走去了。敬祺没法子,周围的镖师们看着这一幕都开始暗笑。敬祺瞪了镖师们一圈,自己独自去追青橙去了。


黑风山黑风寨。


“老大,我们今天下山碰见冬瓜了。”一个喽啰站在刘黑风面前。


刘黑风正喝茶呢,听到这名字吃了一惊,“冬瓜?他来我们勒点(这儿)干什么?”


“大哥,冬瓜是谁啊?”一个比较年轻的喽啰问道。


大喽啰有些担忧地说道:“冬瓜和我们大哥是一个辈分的。这人单刀匹马闯江湖也混了十多年了,在道上也有些名气。我们和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道他来这儿干啥。”


“你们打听了他到勒点儿(这里)为啥子了吗?”刘黑风扬起脸,颈下一道醒目骇人的刀疤在他浓密的胡须里若隐若现。


“不知道,我们跟了他一路,他似乎心情不大好,跑到饭馆里点了一壶酒在那儿喝。”


“想当年我和他还是兄弟伙呢,勒(这)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刘黑风自言自语着,摸摸自己颈下的刀疤,“我勒(这)条疤,还是拜他所赐诶……”


守门的小喽啰跑了进来。“大哥,门外有个叫冬瓜的求见。”


年轻的喽啰看见刘黑风放在扶手上的手顿时抓紧了扶手,吓得忙低下头。“让他进来。”


待刘黑风走后,年轻的喽啰赶紧问大喽啰,“我看大哥的样子刚才好吓人啊……”


“能不吓人吗,就连我都没见过他那个样子。”大喽啰摇摇头,“唉,这俩兄弟啊。”


年轻的喽啰一愣。“啥?你说大哥和那人是亲兄弟啊?”


“嘘!”大喽啰示意他赶紧噤声,见四下无人,小声说:“这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大哥从来不会说这些的……我听说这个冬瓜是咱们大哥的亲哥哥,我们大哥落草还是这个冬瓜带的呢,后来也不知道这俩怎么了,反正就分道扬镳了,两个人决裂了……”


“那那刀疤是咋回事啊?”


“这我也不清楚了。以后你小子别瞎打听这些,小心大哥知道要了你的脑袋!”大喽啰一掌拍在年轻喽啰的脖子上。


黑风寨会客厅。


冬瓜孤零零站在长长的桌子后面,桌子的对面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寨主刘黑风端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盯着他。气氛十分压抑。


“你来找我啥子事情?”刘黑风开口便问。


“没啥子事,豆(就)是路过来看哈(下)你。”冬瓜搬过一个板凳坐了下来。


“哟,十几年都没来看过我一眼的,勒(这)回儿啷个(怎么)想起我了哎?”刘黑风向前探了个身子。


冬瓜没说话,把头看向别处。


“想当年你要杀我的时候,可没什么人情味啊!”刘黑风半是苦涩半是愤怒地叹道。


“十几年前的旧恩怨,你提他干嘛。”冬瓜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出这句话。


“我提他干嘛,你这个大哥够狠心的!为了一个女人你差点把我砍死了,”刘黑风突然站起,猛拍桌子,桌上摆的碗全都震了起来,“我俩可是咱们刘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冬瓜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我不后悔。我上次为了一个女人砍你,这次我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来的。”


周围的喽啰似乎听到了刘黑风的手指传来咔嚓的声音,“你这次又是为了谁……”


“我不认识,不过她是押镖的。”


“哼,你还看上押镖的了……”


“我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让他们安全通过你们的势力范围就可以了。”


刘黑风大笑,“笑话,放他们过去,我的弟兄们吃什么!”周围的喽啰一起起哄。


冬瓜沉默了一会儿。“我自恃我的武功还是要比你高吧,但那个女孩子把我打败了。我刘冬瓜纵横江湖十几年了,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惨。我是为了你好,不必为了钱把你兄弟们的命搭进去。”


“哟,还当我是二十多岁的小孩子啊,啊?老子告诉你,我黑风寨的兄弟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个个也不是被吓大的!”刘黑风把凳子一踢,“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呵,有点兴趣了……老子今天就还告诉你,这镖,我劫定了!”


话说小白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来到了传说中最凶狠最恐怖最危险的黑风山。


“小江,这儿是哪儿啊?”小白骑在马背上,看着四周雾气弥漫,古木参天,心里总觉得毛躁不安。


镖师小江年纪和敬祺他们差不多大,但跟随老恭叔走过几回镖了,在这群年轻人里也算半个老人,他一脸严肃地说:“这儿就是黑风山了,这儿有个黑风寨……我听老恭叔讲过,这一片闹山贼特别厉害,白镖头你可要留点神啊,仔细着被强盗给抢了!”


“他敢?!”小白手一拍胸脯,顺势把旁边的青橙揽了过来,“也不看看小爷和这位姑娘的身手!”


“找打呢你吧!”青橙一把推开他,比出手势就要揍他。


敬祺连忙躲避,不想骑在马上,他这一躲,差点没连人带马一块摔个八脚朝天。周围一群镖师见势一起起哄,幸亏旁边的小江眼疾手快,帮他拉住了缰绳,才不至于让他出丑。


“白镖头,这山贼瞧见您这身手,睡觉都得笑醒了……”有镖师揶输他。


“嘿怎么说话呢这是,我这叫绅士风度,不跟她小女子一般见识。”敬祺瞟了一眼青橙。


作为回敬,青橙赏了他一爪——照着他手臂就是狠狠一抓。


“唉呀妈呀……小二妹你咋这样呢!”


“这就叫说谎话的代价!”青橙也瞟了一眼敬祺。


后面跟着的包大仁和他的仆人看着前面二人打情骂俏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诶老爷,这俩小鬼还真是命里的冤家哈。”仆人拍拍包大仁,指指前面的一对鸳鸯。


包大仁把他的手拿下来,悄声说道:“这比起我当年来那可差远了~”


仆人虽然跟了包大仁有一段时间,但他印象里包大仁可是一直都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啥时候走过着桃花运啊?“行了吧老爷,您啥时候有过桃花运的?”


“啥时候?”包大仁嗤了一声,“老爷我那都不叫桃花运,那叫桃花烂了都!”


“哟,给我讲讲呗?”


“十六房姨太太,多吧?”包大仁无不炫耀地比了个手势。


一旁的镖师们听到这话,连忙都凑过脑袋来想听听这故事。包大仁洋洋自得地抹了一把胡子,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起自己年轻时的那些破事儿。


老包讲故事那可是一把好手,先是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听,后来一圈的人都围了过来,最后连走在最前面的敬祺都把马拉了过来,叫车队停下一起听老包讲故事。


讲到动情之处,老包甚至站上了马车,站在自己的箱子上跟大家讲着。“喂,包老板,你说你都这么把年纪了,你娶十六个姨太,那最小的那个多少岁啊?”有镖师问。


“不知道。”包大仁摇摇头。


“包老板你娶的老婆你还不知道多少岁啊你?你活得也太糊涂了……”


“哎呀娶十六姨太的时候太匆忙了,没来得及问噻……”


“那你总晓得你老婆叫啥吧?”


“这我知道啊,佟湘玉啊!”包大仁一高兴,都忘了底下坐着谁了。此话一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了还在和吕青橙说说笑笑的白敬祺。


敬祺灿烂的笑容被这几十双眼睛盯得僵在了脸上,“他们……干嘛盯着我啊?”


“好像,那个包大仁说你娘是他的十六姨太……”青橙指了指站在箱子上正欲躲避的包大仁。


花擦,这还了得,白敬祺二话不说就站起身一个箭步窜上了箱子,一把把包大仁摁倒,抬起拳头就要打,“我靠,你胡说啥啊你,我娘能嫁给你这种熊怂,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白!打死你个瓜怂!”


一旁仆人看到老板被打赶快就要上来帮忙,被敬祺一脚踹开,“你别管,我收拾他,不管你的事儿!”各位镖师难得看到白敬祺雄起,连忙都上来拉仆人劝他别趟这趟浑水,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儿,你一个仆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青橙站得远远的,看着这难得一见的一幕,这个小白终于厉害了一回了,她抱着个手,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哎呀,这小白男人一回,还是挺迷人的嘛……


“嗖——”


破风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支箭正正插在小白身后的松树里,箭后羽翎还在抖动。


敬祺盛怒,想都没多想,放开老包就跳下车去,拔出那支箭,吼道:“花擦谁这么小人,背后阴我!给我出来!”说完一把把箭撇成两段,掷在地上。敬祺连喊了三声,都没人应答,他的回声在整个山谷里回荡。


青橙顿觉不妙,连忙警惕了起来,暗暗叫人告诉镖师们集中精力,不要放松。敬祺光顾生气去了,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一个人还在那里大声咆哮,“嘿,敢做就敢当啊,你给我站出来啊!”


仍是没人答应,所有人面面相觑,握紧了手里的家伙。雾仍未散去,整个山谷顿时气氛凝重,仿佛就要和着水气凝结掉在地上。


忽的一声哨子响,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从雾中传出了一阵狂妄的笑声。“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敬祺听到这话,后背都凉了半截,他连忙抽出了自己的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过去。众镖师见状,也亮出自己的兵器,随时保持警戒状态。刚才凝重的气氛瞬时杀气十足,连风刮过脸都透着几分杀机。“什么人,出来!”


“走,咱们看看那小子长个啥样子。”透过雾里白敬祺看到几个黑影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还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没有那么怂,身后有自己爱的人呢。他握紧了剑柄,大声喝道:“何方小贼,敢挡你小爷的路!”


黑影越来越清晰,一群面漏凶光的人扛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站在了敬祺面前。为首的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虎背熊腰,黑不溜秋的像块炭,胡子拉碴,脖子上一道醒目丑陋的疤。他抱着一口宝刀,在敬祺面前站定,打量了他三四眼,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他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我面前自称小爷?”


他绕过敬祺,走到镖车前,看着前面挂着的镖旗。“白?”他一把扯下镖旗,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丢在一边,“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龙门镖局有个姓白的镖头?你们那个温良恭呢?是不是老得不行退休了?”


“关你什么事?!”敬祺举起剑指着那个人,“我告诉你,识相点就赶紧放我过去,仔细我爹知道了叫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哟,你爹谁呀?这么厉害?”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爹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盗圣,白玉汤!”


如果是一般的小毛贼,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马上恭恭敬敬地叫手下人让开一条路放行;可惜白敬祺碰上的是刘黑风,江湖上最不讲理的强盗。他听了这名字,先是有几分惊讶,接着便是狂笑:“呵,白玉汤又怎么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刘黑风也不怕他!”


敬祺刚要发作,青橙连忙拦下他,却是极为恭敬地抱拳行礼道:“初来乍到,不懂贵地的规矩,望您海涵。”


刘黑风瞥了一眼,见是个女子跟自己说话,抱着宝刀转过身来:“这位姑娘倒是很懂规矩,怎么,姑娘有啥赐教?”


“咱们都是小本走镖的人家,还望您高抬贵手,放咱们一条生路。”


“放一条生路?这话说得好。我问你,你打我大哥的时候,你可曾放他一条生路?”刘黑风话锋一转。青橙听了,猛地一抬头,看刘黑风的神色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你辱我大哥,今天我就要让你百倍偿还!”刘黑风抽出刀,朝着青橙用力砍去。青橙身形灵巧,左躲右避躲开了他三刀。后面的喽啰见大哥动手也纷纷开始砍人,镖师们自然不能让镖丢了,拿起家伙就要拼命。局势一片混乱。


敬祺看着青橙被刘黑风缠上心里着急,看看自己手中的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使。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大吼一声就朝着刘黑风就用力刺去。刘黑风侧身一躲,避过剑锋,敬祺用了全力,没刹得住脚,向前踉跄几步。刘黑风再一转身,一刀就要扎向背着身的敬祺。青橙想都没多想,直接挡在了敬祺面前。“嚓!”


敬祺连忙回身,见青橙被刘黑风的刀扎中,怒从心起,拿出手中的剑没命地朝刘黑风挥去,丝毫没有章法可言。刘黑风向后退,又被后面的几个镖师缠上,无暇分身。敬祺连忙回去扶青橙。血将青橙胸前的衣襟染得殷红,敬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二话不说抱起青橙,“青橙,走,我带你走!”


“你把我放下来,你……轻功好,你赶紧跑回去,搬……搬救兵……”青橙央求着,“得有人留在这儿,我……我没事儿,我还能坚持一会儿,你快回去啊……”


敬祺不干,非要带青橙走。青橙缓缓说道:“你快走啊,别管我……这一镖不能就这么丢了……我不会有事的!”


虽有万般不舍,敬祺看着山贼们已开始占了上风,也不得不同意了青橙的主意,他抹了抹两把眼泪,跑了出去。“青橙,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


敬祺没命地跑啊跑啊,唯恐自己跑慢了青橙会有什么不测。现在他脑子里才没有什么镖的得失,镖局的荣辱现在都管他屁事,他只想着青橙,他只知道青橙要是有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路上有一群人骑着马正慢悠悠地朝他走过来,他没管那么多,脚下一使劲儿就跳了过去。


“让开让开!!!”


“哎呀我的妈呀,哪儿来的风啊,好家伙差点把我刮下马喽……”


“好像不是风诶,好像是个人啊……”


“咦,刚才这声音好熟悉啊?”马上的女子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回头看了看,“诶那不是敬祺吗?他这么着急忙慌地往回跑干什么?”


马上的众人也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连忙调转马头喊道:“敬祺!敬祺!快回来!”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这一伙人就是龙门镖局的众人。镖局众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还要从开头说起。原来陆三金虽然答应了包大仁让白敬祺当镖头,但始终放心不下,遂于众人商议,决定白敬祺带着镖队在前面走,陆三金等人就在后面跟着,以防万一。幸亏有这以防万一,否则这次镖一定得毁了……


缨络连忙催马去追,陆三金端坐马上,看着白敬祺远去的背影和他身后扬起的尘土,低着头若有所思。


沉吟了一会儿,他立刻抬头,“少奶奶,咱们赶快带着镖师们往前走!”


“敬祺还没追回来呢,我们等等他吧。”


“不行,赶快往前走,他这么着急忙慌地往回跑,肯定是遇到麻烦了。”陆三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脑袋却是灵光得很,“我可是听说练轻功的很少跑得像这么尘土飞扬的……他肯定是心里有事,脚下才没有留意的。再说了,为啥吕青橙不在他旁边?”


盛秋月想想,也是这个理,敬祺向来青橙身边的牛皮糖,想甩都甩不掉的,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弟兄们,留几个人在这儿等着,其余人跟我快往前走!”


再说缨珞这边。“敬祺!快停下!”


白敬祺一直跑着,老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名字,觉得奇怪,但脚下又不敢停。这荒郊野外的,知道我名字的还这么执着一直跟着的到底是谁啊?


“敬祺你快停下!”缨珞被马颠得快上气不接下气了,“我是邱缨珞啊,你快停下!”


听到邱缨珞这名字,白敬祺立马就刹住了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的速度转身冲向了邱缨珞。邱缨珞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影蹿了过来(速度太快看不清楚了)差点惊了邱璎珞的马……在马快要抬起前蹄的一瞬,白敬祺精准地停在了邱缨珞面前。


“你你你……”邱缨珞惊讶得结巴了。


“快走,快走,青橙现在很危险!”白敬祺牵住她的缰绳就要往后拉,他现在急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你你你慢点,把事儿说清楚,青橙怎么了?”邱缨珞拉住缰绳不让马走。


“说清楚青橙就没命了!”白敬祺一狠心一跺脚,朝马屁股上狠狠一踢。马猝不及防被这么的一脚吓得不轻,脱了缰就往前飞奔。


邱缨珞还没反应过来,敬祺就已经超过了她,“你骑马,我先跑回去!”声音还在缨络耳边,敬祺的人影都已经看不到了。


“哎你等等我啊!”


待到邱缨珞赶到时,见镖局众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敬祺坐在一棵松树下,低头不语,表情木讷,像个木头人一样。她看了看这环境,一片狼藉,就知道这里肯定发生了一场恶战,而且镖……丢了。


“现在赶快想想怎么办啊!咱们镖局这次一定不能输了!”蔡八斗搔搔脑袋,一脸沮丧。


“还能怎么办啊,人都让他们劫走了……”老恭叔紧紧闭上眼,恨恨地说,“我亲眼看着青橙被他们绑起来我却做不了什么,啧啧……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


盛秋月望向了一旁站着的陆三金,“陆少爷,你说我们咋办?”


“现在不拼也得拼了,不然我们镖局上下都别想活了。”陆三金扫视了一圈众人,看到敬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手里不停地撕着草。他走过去,拍拍敬祺,被敬祺一抖肩给抖落了下去。他收回了手,蹲在敬祺身边。


“敬祺,现在只有你能救青橙了。如果青橙知道你这个样子,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敬祺没答话,只是撕着草。


邱缨珞搭话了,“陆少你先把计划说一下,我们大家好分工合作啊……”


“是这样,敬祺轻功好,他负责去把黑风寨的山贼给引出来,我和少奶奶带一拨镖师把引出来的山贼解决掉,然后老恭叔和八斗带着另一拨镖师们攻寨子,把青橙包老板救出来……”


还没等陆三金说完,一阵劲风就吹了过去。回头再看,敬祺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青橙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着躺在一个装饰陈旧的屋子里。脑袋仍有些沉重,但她还是努力地挣扎着坐起。这屋子光线不大好,显得十分昏暗,再加之青橙受了伤,流了很多血,眼神有些迷离,她四处看了看,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个人背对着她坐着。


“敬祺……敬祺……”她含含混混地朝背影唤了一声。她醒来第一个便想到的是敬祺,她还记得她叫敬祺跑回镖局去搬救兵,然后和山贼们打了一会儿,自己支撑不住就昏倒了,醒来便已经被绑住了。看这光景,凭敬祺的轻功,应该回来了吧……


背影听到声音,连忙站起了身来扶她。“你醒了?”


青橙听出不是敬祺的声音,无力地抬起头,想看清那人的脸,“你……”


“我……我是你的手下败将。”他直起身,拉过一个板凳坐下。


青橙听他这么一说,便认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呃,我和……我和黑风寨的头头有点事情还没处理,”刘冬瓜顿了顿,望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子,一股怜爱之意油然而生。“不好意思,你托我办的事儿我没办到。”


“这不怪你……”青橙摇摇头,只觉得伤口处胀痛,低头看时,伤口已经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嘶,你有没有药啊?这大热天的伤口再不处理就要烂了……”


刘冬瓜看了看她胸口上的一片血污,神色紧张,他本想回答他没有药,但看见她那楚楚动人的样子,他于心不忍,站起身来,“我,我这就给你弄去。”


“哦,谢谢啊……诶,”她又叫住了他,“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绳子解开啊?捆得我手疼。”


他正走到门口,往门口看了看,又回头看看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回来,替她解开了绳子,“别到处乱走,这里危险。”


青橙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刘冬瓜离得又近,青橙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眼神。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干笑道:“好,好,我会注意的啊你去吧……”说着说着,手不自觉地就挡在了胸前。刘冬瓜看她如此,尴尬地笑了笑,大步走出了门。


“这家伙,不会是喜欢我吧……”青橙想到刚才那眼神,浑身起了八层鸡皮疙瘩了,“哼,这个白敬祺,又死哪儿去了,到时候姑奶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看你咋办……”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空中就是一拳。


刘黑风正坐在会客厅里的椅子上,这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位置,手里把玩着刚徼获的战利品,似乎忘了厅下的大柱上还绑着两个人。


包大仁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大堂。得亏他被牢牢绑在柱子上,否则早吓成一摊烂泥了。身旁站着的喽啰们手里都拿着长长的马刀,银白的金属光泽在这本就阴森的厅堂中更显得杀气腾腾。厅上端坐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身旁喽啰环伺,足以说明那人在这寨子里的地位。不过他好像并不对他们感兴趣,只是一心玩弄着珠宝,根本就不看他们一眼。


“大,大王,求您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是做生意的本分人,家里就靠我们在外走生意养家糊口了,您饶了我们吧……”包大仁如鸡啄米似的不停哀求着,“只要放我们一条生路,这些货物就当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您爱拿多少拿多少……”


刘黑风听了停了手,眼睛向上一瞟,终于看了包大仁一眼,“你以为我少你这点钱?”刘黑风一脸不屑,“老子不仅爱钱,老子还要你们的命!”


包大仁吓得面如菜色,汗如雨下,连声音都变了,“大王我与您老人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大王啊……”


“理由?简单,因为你们让龙门镖局走镖,”刘黑风将手上的东西像扔垃圾似的随手一丢,背往后靠在椅背上,把脚放在桌面上伸直,傲慢地扬起下巴,“龙门镖局和我有仇。”


包大仁一听,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找龙门镖局了……


刘黑风看着厅下包大仁懊悔不已的样子,心中暗笑他草包一个。突然一个喽啰跑了进来跪下,“报!”


“讲。”刘黑风手往后动了动,一边的喽啰连忙将茶碗递到他的手里。


“外面来了个小子叫阵,指名点姓叫您出去。”


“谁呀?”刘黑风用茶盖荡开杯中的茶叶。


“他说他是龙门镖局的镖师,他叫白敬祺。”


刘黑风拿着茶碗定在那儿。跪在地上的喽啰没有抬头,没有看见刘黑风顿时变化的表情。


“咣!”茶碗砸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接着便是刘黑风的怒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敢来老子地盘撒野?!”


所有人下意识地低下头,偷偷看着暴怒的刘黑风,没有人说话。“弟兄们,抄家伙,跟我出去收拾这个毛头小子。”走到包大仁身边时,他停了停,看了包大仁一眼,说道:“把这个两个一块儿扔到那女娃儿屋头去,等会儿回来,一块宰了!”


敬祺站在巨大的黑风寨门口,显得特别渺小。说实话他心底也没底,毕竟自己不会武功,轻功虽然好,但这么多人追他一个,他还是有点力不从心。不过一想到青橙还在他们手里,心中又怒火中烧,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力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能救出青橙,无论怎样冒险他都愿意一试。


门开了。敬祺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要跑的路线,这是刚才他与大家商议定下来的,待会儿他就要按照商定的路线来进行。正想着,刘黑风扛着大刀,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见只有敬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不由得放声大笑:“小子,就你一个人也敢来闯我的黑风寨,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敬祺遵照陆三金的吩咐,尽量在刘黑风面前恭敬些,他抱拳作揖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试一试!我劝你把人放了,把东西还给我们,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黑风听他语气没有那么傲气了,心下有些奇怪,他把刀插进土里,手摁在刀柄上。“你们打伤了我们那多兄弟,就这么算了?”


敬祺想着那些受伤的弟兄们,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话该我给说吧……但想到青橙还在这人手里,他忍了又忍,手捏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那……你想怎样?”


“简单,把那姑娘留下,金银珠宝留下,咱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刘黑风摸准了敬祺的脾气,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盯着白敬祺的眼睛,挑衅地一笑,向身后的喽啰们笑道,“那姑娘长得不错,留下来可以当个压寨夫人。”


敬祺一下没憋住笑了出来,“只怕你们留不住她。”


这倒让刘黑风尴尬得很,他问道:“为什么?”


敬祺没答话,只用刘黑风刚才看他的眼神还看了一眼,就已胜过千言万语。刘黑风脸上差点挂不住,说了句“我想留的人还从来没说留不住过”才勉强撑住了面子。


“不如这样,咱们俩比比,你们一群人和我比比脚力,就在这座山里面,一天的时间,你们抓到我,那什么都凭你们处置;如果没抓到,所有东西都要悉数还给我。”敬祺挺起胸膛,努力装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虽然心里没底,但绝对不能让他们看低自己。


刘黑风一听,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刘黑风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一群人在这么小的山里抓一个人还抓不到,况且这山还是黑风山,是他苦心经营了好多年的地盘,他白敬祺一个毛头小子初来乍到,根本就不熟悉地形。就算他脚力再好,也敌不过这些成天山上晃悠的人吧。刘黑风想都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敬祺笑了。虽然他不会武功,但他的轻功师承他爹白展堂,那可是轻功天下第二的贼祖宗。什么他都没自信,但只有在玩和轻功上他有绝对的自信。“那么,就得罪了!”敬祺一抱拳,还没等刘黑风他们反应过来,一眨眼就已经不见了。


刘黑风等人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刘黑风自己大吼一声:“还愣着干啥?赶紧追啊!都给老子听好了,只要抓到那小子,不管死人活人,老子都重重有赏!”他扛起大刀,带头向密林深处奔去,众喽啰们如梦初醒,纷纷拿起家伙跟上刘黑风,嘴里怪叫着。一时间杀声震天,好不热闹!


不远处,盛秋月与陆三金听到了漫山遍野的叫喊声,知道小白已经按计划开始行动了。“游戏开始了,”陆三金笑了笑,“镖师们各就各位,准备一网打尽这些山贼们。璎珞,你去通知恭叔他们,准备救人。”


璎珞领命而去。“盛少奶奶,咱俩一路呗?”陆三金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棍子。


“有没有搞错,我还要带着兄弟们去埋伏呢,哪儿有功夫陪你玩?”秋月用袖子揩揩自己的刀,根本不看陆三金。


“我不会武功啊,再说了我在旁边可以随时阻止你做傻事啊……”秋月都不等他说完,就招呼着镖师们走了,陆三金无奈地摇摇头,只好闭嘴跟上了盛秋月的步伐。


黑风寨中。包大仁一见到青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在地上磕头,“吕姑娘啊,你可要救救我们啊,那个贼头子说待会儿要杀我们仨啊。”


青橙心下一惊,连忙起来扶包大仁。“包老板,你起来慢慢说,怎么回事儿啊?”


包大仁一五一十地将他在厅上听到的看到的都说给了青橙。“什么?你说白敬祺他一个人来黑风寨门口挑战?开什么玩笑?”青橙一脸不相信。白敬祺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她都无法想象不会武功的白敬祺还有什么可拿来让别人挑战的,这个从小都要自己保护他的男孩子这么做不是找死吗?青橙坐卧不安起来,她满脑子都是白景琦遭遇不测的惨样。


“他怎么这么蠢啊!”青橙突然感觉伤口更疼了,一低头才发现伤口处又有血渗出来。她捂着伤口,踉跄几步跌坐在草垫上不省人事。包大仁和仆人见她的指缝里有血迹,都吃了一惊,连忙来查看她的伤势。


“吕姑娘我给你拿药来了……”刘冬瓜推门而入,看见两个陌生男人蹲在青橙面前,而青橙脸色苍白,表情十分难受。刘冬瓜怒从心起,疾走过去朝二人背后狠踹了两脚,“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为非作歹!”他连忙扯过青橙的手帮她搭脉,方知她是急火攻心导致伤口裂开。刘冬瓜本想立刻帮青橙敷药,但他又想到男女有别,自己换药多有不便,犹豫着就封了青橙伤口附近的几个穴位。见青橙的伤势得到控制,他稍稍舒了口气,转身拉起包大仁,恶狠狠地问道:“她怎么会这样的?你们两个给她说了什么?!”


“我……我只是说黑风寨的头子要……要杀我们……”


刘冬瓜松开了包大仁,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转身就要出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事,回头对包大仁二人说:“你们俩好好在这儿照顾她,出了什么幺蛾子,我饶不了你们!”说完他看了青橙一眼,这才离开。


过了好一阵子,青橙仍未醒来。包大仁正在焦急之时,忽听到门外又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个女人在喊青橙的名字。仆人连忙起身出门查看,见原来是璎珞和恭叔八斗。恭叔认出了仆人,连忙跟着仆人进了屋子。大家一进屋就看见昏迷不醒的青橙躺在草垛边,气若游丝。璎珞担心青橙的安危,情急之下一把推开包大仁,为青橙诊脉。


“青橙情况怎么样?”恭叔问道。


“流血很多,所以晕过去了,不过幸好有人帮她封住了几个大穴,伤势才没有恶化,但现在需要马上处理伤口,不然伤口感染了情况会更糟糕。”璎珞眉头紧皱,“可我上哪儿弄药去啊?”


“哦对了,那个人走的时候留了药的,喏,就在那儿。”包大仁赶紧指了指地上的药。


璎珞连忙查看那瓶药,点头说道:“这人是个行家,用这种药刚刚好,你们先出去,我帮青橙上药。”


众人见状都纷纷退至门口。八斗凑到恭叔面前叹气道:“幸亏敬祺没来,他要是见到青橙这个样子那不得疯喽?”


恭叔抬头,望向山里云遮雾罩的密林,“但愿敬祺这小子福大命大,能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状况了。”


刘黑风现在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没想到白敬祺这小子还真能跑,这么多人在这小小的黑风山里围追一个人居然都没能抓到。当然,刘黑风不知道的是,这山里不止一个白敬祺,还有五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年轻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在分散着刘黑风的喽啰们,而盛秋月和陆三金埋伏着将被弄散的喽啰们逐个击破,也就是说,现在,刘黑风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后,刘黑风终于熬不住,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揉着酸疼的脚。


“格老子,那瓜娃子的脚板儿是铁打的咩,老子都遭不住了……”刘黑风抬头看看天空,天色越来越晚,再这么追下去,等天一黑连他自己都认不得路了;可他又不甘心追了这么久,连这么一个毛头小子都抓不到。“白敬祺,是条汉子就滚出来跟老子硬碰硬较量,躲猫猫算什么本事?”


其实白敬祺就在离他不远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白敬祺轻功虽好,但也是个人,一天跑下来,虽然有其他替身也在帮忙,终究受不了。他现在也是精疲力竭,如果刘黑风现在来抓他,他也跑不了。听到刘黑风像头饿虎似的咆哮,白敬祺也曾感到害怕,却不像原来似的吓得不敢动弹。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青橙,自己这边多拖住刘黑风一刻,恭叔那边救出青橙的胜算就多一分。他抱定了信念,只要能弄出青橙,自己受什么苦都值。


正出神时,一把短刀已抵在他的脖子上。敬祺心下一惊,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小心大意,连刘黑风走到自己身后都浑然不觉。“你赢了。”敬祺举起双手。


“那你输什么给我啊?”短刀的主人收了手,却不是刘黑风的声音。敬祺转头一看,却是上次被青橙打得满地求饶的冬瓜。他稍稍放下些心,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找人算账的,我有些私事儿还没处理完。”刘冬瓜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彼此的身份,“新帐旧账一起算,你先走吧,待会儿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敬祺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好。刘冬瓜见他如此扭捏,觉得奇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上次青橙给你说什么啊?”


刘冬瓜笑了,“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她让我告诉沿路的贼,不要打你着镖的主意。”


敬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哦”了一声,转身要离开,却被刘冬瓜叫住。“青橙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她吧。”刘冬瓜说得特别郑重,仿佛在交代人生中的大事。


“切,这还要你说?”敬祺并没有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扭头就走了。刘冬瓜目送他消失在丛林深处,手握紧了刀把,朝着天空,又像是对自己说:“一切因你而起,也是该有个了断了……没这福分,下辈子吧。”他低下头,落寞地看看脚下的土地,像个王者般走出了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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