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sZucker🦒(开放约稿)

嘎~
出逢いは灼熱アバンチュールー

【旧文搬运】【武林外传】【白敬祺x吕青橙】你被写在我的歌里



(五)



青橙感觉自己身处在无边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除了黑只有黑。黑暗使恐惧感油然而生,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下意识地呼喊着小白的名字,因为无论什么地方,只有白敬祺这三个字才能让她有安全感,至少……还有一个比她怂的。


仿佛心灵感应般的,她回头的那一瞬正好看见了她呼喊的人。小白穿着不同以往,一身银白长袍,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扎眼,那眼窝深陷,就像一个黑漆漆的洞,看不见他的眼睛。青橙惊喜地唤着小白,希望他看见她再走过来。可小白却像瞎了聋了一般,径自往前走着。走过她身边时,他竟连看都不曾看青橙一眼。青橙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身刺眼的白色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中。她从来没有想过白敬祺有一天会抛下她一个人……她忽然意识到,她害怕失去他。


青橙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坐下去,可却没有坐到地上,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似的往下坠。那无边的黑暗如千斤重担向她身上压来,她没有反抗——这个世界上连那个白敬祺都不要她了,还有什么意思?她闭上眼,泪水从她的眼角飙出……


“……诶好好的怎么哭了?瞧瞧这满头大汗的……”


“诶诶诶!睁眼了睁眼了!青橙!青橙?”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脸。


青橙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镖局自己的房间里,床边坐着满脸高兴的盛秋月和邱璎珞。原来刚才是个梦,她抬手要擦汗,却发现手上缠着纱布。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在黑风寨啊……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整整三天三夜啊,可吓死我们了。”邱璎珞抢过青橙的手把脉,“幸亏本大夫医术高超,否则你这小命就难保喽。”


“喂,明明是人家青橙内功深厚好吧?”盛秋月在旁边提醒道,却被邱璎珞一个白眼翻了回来。


青橙没有理会她们俩。她想起刚才那个梦。“敬祺呢?”


“唷,怎么把这个混世魔王给忘了?等着,我给你叫去,白敬祺!白敬祺……”邱璎珞边喊边跑了出去。


盛秋月看出青橙神色中的困惑和失落,拉着她的手说:“这三天其实敬祺一直都在你身边守着的,只是璎珞说你快醒了,他就去看着八斗给你煲鸡汤去了……这次多亏了敬祺,如果不是他出力把黑风寨的大部人马引出来,我们还救不了你呢。”


“那些山贼呢?”


“黑风寨的头目在山里被人杀了,大部分人被我们活捉了,都交给官府处理了。朝廷还要派人来调查此事,现下陆少去衙门去了。”


“那……那个包大仁呢?”


“别提这家伙,他本来还想追究我们的责任呢,后来看我们这么玩命地把东西追回来,才放过我们,还说什么看在敬祺娘的份上。恭叔已经带人帮他把东西送过去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养伤……”


“青橙啊,青橙,”敬祺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他探进来个脑袋,生怕邱璎珞骗他,不过看到青橙真的生龙活虎地坐在床上时,他差点没蹦起来,“哎呀,真醒了嘿,麻溜的麻溜的青橙,现煲的乌鸡汤,贼啦香!”敬祺满心欢喜,只顾盯着青橙去了,从门到床边这么短的距离,他端着汤差点三次洒出来。盛秋月见状,知趣地离开了屋子,给他们二人留出空间,自己和璎珞跑到了屋外偷偷观看。


“让哥好好看看,啧啧,瘦了,以后可别这么玩命了,哥心疼……”白敬祺低头轻轻地抚着青橙的小手,想着如果不是青橙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剑,那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他了,“你替我挡了那剑,你娘要知道了非拍死我不可。”


“要是让你受伤了,佟姨绝对不会让你再出来,”反正我皮糙肉厚,不碍事的……青橙安慰他,“哎呀行了,酸不酸,我鸡皮疙瘩都起八层了,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必为那些事儿操碎心了。”


敬祺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转身拿起刚才放下的碗。“你瞧我这脑子,倒把正事儿给忘了,来,快喝汤,八斗专门炖了老些补药,说是有助于你身体恢复……”说着,他舀起一勺亲自试了试,“嗯,味道正好,也不烫,快趁热赶紧喝了吧。”


青橙听话地抿了一小口,看着笑得正灿烂的敬祺,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梦中的画面。“敬祺,问你个事儿?”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啊?”


满是汤的勺子震了一下。“怎么想起问这?”


“只是突然想到了,随便问问而已嘛……”青橙躲闪着敬祺疑惑的目光。


“想都不能想!”敬祺生气地把勺子丢到汤里,溅出来好些汤水。“小爷我不要你谁还要你?花擦!也只有小爷我能受得了你!就你这狗熊脾气……”


“白敬祺!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收拾不了你!”话虽是好话,但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了?看到白敬祺这个反应,青橙稍稍舒了口气。


敬祺干咳了一声,脸色甚是难看,他没好气地别过脸去大声说道:“你,你给我好好养着,别净想些乱七八糟,虚头巴脑的,小爷我这辈子就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了,你可不许是棵病怏怏歪脖子树!”


“行了,你先出去会儿吧,我有些困,想睡会儿。”嘴上虽然不说,可青橙心里却比吃了蜜还要甜。


“不行,得表示表示!”敬祺指指嘴,一脸小得意。青橙一扬手,他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出门还不忘将门带上。青橙躺下,学着刚才敬祺说话的调调,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唉,白敬祺,也只有我这种笨蛋才看上你这种白痴了,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惜英雄,笨蛋惜笨蛋”吧?青橙一个翻身,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脸上挂着幸福美满的笑容。这种笑容,只有身处甜蜜爱情中的人才会有。


却说白敬祺从青橙房间出来后,看到在门外偷听完正小声讨论的盛秋月和邱缨络,心里正有弄不清的问题想找人问问,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二人身后,准备故意捉弄她们俩。


“嘿!”他重重一拍,如愿以偿地吓到了她们,“两个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盛秋月二人见被发现,都一个劲儿地干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行了,你们俩偷听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他拉住一脸解脱笑容正欲溜走的二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们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你说。”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你们是不是给青橙说了什么?她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敬祺手指着二人,像是已经洞悉了她们心中的想法。


“老子信了你的邪!说你个溜溜球!”邱璎珞非常生气,打开了敬祺的手,“天地良心,她一醒了我就来叫你了,我想作案也得有作案时间吧!”


敬祺的手指向了盛秋月。“舅妈,我可是你亲外甥啊,咱不至于吧?有拆散自己外甥的好事的吗?”


“扑街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她一醒我就跟她讲(gang)是你这次救了她,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讲啊。”


敬祺这下可纳闷了,“那她为什么突然问我会不会不要她了,这什么意思嘛?”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我说,青橙是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她这么问说明她在乎你,但又对这份感情很不确定。你呀,就该做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让她看到,让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你的心意,让她安心。”邱璎珞分析得头头是道,让白敬祺恍然大悟。原来青橙是怕这个啊,“那我该咋办呢?”


“简单咯,她缺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喽。”


“可咋给她安全感呢?”


“……老子信了你的邪。”


敬祺和邱璎珞盛秋月三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了前院,陆三金正好回来碰上了他们。“诶,陆少,衙门怎么说?”


“朝廷褒奖我们剿贼有方,特授予我们优秀镖局称号,另加慰问费……”陆三金将一张崭新的银票拿了出来,“五十两!surprise!”他使劲在三个人面前晃了晃,却并未激起三个人的兴趣。


“切,才五十两,咱们镖局这么大,一个月不到就把五十两花个精光了。还不够我一个人买身新衣服呢,这朝廷也太抠了吧……”邱璎珞扯过银票,只瞟了一眼就丢给了盛秋月。


“就是,那可是好几百个山贼,就算每人一两也不只这个数吧!”盛秋月连看都没看就丢给了敬祺。敬祺才不管钱多钱少呢,接着钱就往自己怀里揣,被陆三金抢了过来。“嘛呢!嘛呢!这可是大家的钱!”


小白嘿嘿笑着,“你看她们都不要,那你就成人之美,就把这钱给我好了,我正好给青橙……买药呢!”敬祺趁陆三金一个分神,将银票重新抢了回来,在三人鄙视的眼光中把银票妥妥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行了别闹了,正事儿还没说完呢……朝廷还要派人来观摩参观学习经验教训呢,要在咱们这儿住几天。要说,派来这人还跟青橙有亲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小白心头,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该……该……该不……不会……不会是……”


没等他结巴完,陆三金已经揭晓了谜底。陆三金自顾自地跟邱璎珞她们说着:“知道谁吗?青橙她姐姐,吕青柠!你说这一家子奇不奇怪,取些水果的名,还都是些没熟的果子……诶敬祺你怎么了?”三个人这才注意到敬祺口吐白沫晕倒在了地上。邱璎珞连忙查看,松了口气,说:“惊吓过度昏过去了。”说完便掐了掐白敬祺的人中。


敬祺一下子就醒了,立马从地上蹦起来,就要往青橙的屋子里冲,被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拦下。“喂,我说你至于吗?听见青橙他姐的名字就被吓成这样,那要见到真人会怎么样啊?”璎珞一脸鄙视地坐下喝了口茶。


“见到真人?别逗了我根本就活不到那时候!”敬祺的手一会儿抠脑袋,一会儿挠腿,浑身的不自在,现在他根本无法安静下来,“从小都被她欺负……我告诉你,这事儿我都有童年阴影了我……而且!最关键最要命的是……”


“是什么?”


敬祺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她和我……定过娃娃亲。”


三个听众的表情惊人的一致:嘴巴都张成了O形,眼睛都瞪到了眼部肌肉所能承受的最大范围。“那啥……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陆三金咳了一声问道。


“好消息。”


“她……是一个人来的。”


“那坏消息呢?”盛秋月和邱璎珞合力抱住他的双腿不让他跌倒。


“她已经到县衙了,我刚才见过她了。她……马上就过来。”陆三金紧闭双眼,只听得一个重物沉闷倒地的声音。


青橙睡得正香,敬祺踹门而入,冒着生命危险摇醒了她。“小二妹快别睡了,赶紧起来麻溜地!”


“白敬祺你个混蛋扰本姑娘清梦,信不信我‘一刀斩到你桃花开’……”青橙显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竟说出了秋月的口头禅。


“你姐来了!”敬祺放开抱着青橙的手,青橙顺势就倒了下去。


“我姐来了就来了嘛……啥?!我姐?!”青橙立马就坐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她咋来了?她来干什么?”


敬祺摇摇头,“我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你如果就这么躺着的话那我就完蛋了。千万不能让她发现你受了伤,而且不能让她知道咱们现在的关系,否则咱俩都玩完了。”


这些话不用敬祺说青橙自己也都知道,她姐的为人她这个当妹妹的还不清楚吗?从小她娘就只疼青柠,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青柠,青柠不要了青橙才能拿来用。她爹倒是很疼她,但在她家里是她娘说了算,她爹也没办法,只能偷偷摸摸地从外面给她带一小包她喜欢吃的糖果。青柠并不辜负她娘的期望,19岁就进入了六扇门成为了最年轻的女捕头,如今也是刑部湖广清吏司的正六品郎中了。青橙从小就笼罩在姐姐的光环下,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不如她姐,除了白敬祺,这个从小被吕家两朵小花打到大的面瓜。但这个面瓜也是她姐的,而且是从他俩还在娘胎里就已经定下了这门亲事。


青橙看着敬祺,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原来那个梦,预兆的就是今天这件事。她默默拿过衣服穿上,心里只剩下了三个字:“凭什么?”


为了不让青柠看出什么,两个人故意分开站,显得他们俩只是平常关系,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关系。众人围着青橙,替她挡着受伤的部位,一切都准备妥当。


青柠如约而至。骑一匹白色骏马,一身干练的短打,绾得高高的发髻更衬托出她的飒爽英姿。她拉住缰绳,手执一柄长剑翻身下马,眼睛只一扫,强大的气场就给在场的镖局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滴妈呀,这小姑娘长得真帅……”八斗叹道。


璎珞白了他一眼,帮八斗扶起已经合不拢的下巴,“帅是形容女孩子的吗?”


陆三金首先上去寒暄了几句,接着便向她介绍镖局的伙计们。当介绍到恭叔的时候,青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先是有些迟疑,不过立刻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我们镖局上上下下真诚欢迎吕捕头来我们镖局做客,吕捕头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一样就行,”陆三金笑道,“您的房间……”


“哦不用麻烦,我就住我妹妹那儿吧。”青柠指指青橙,余光却留意着敬祺。


“行,一切都听您的,我先带您看看我们镖局吧,请。”众人见状,连忙簇拥着青柠进了屋去,只留下了青橙和敬祺。


“现在……怎么办呢?我姐住到我屋里,那你就不能往我这儿来了。”青橙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她姐这么做的目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先帮你把你房间收拾一下,把那些金疮药藏一下,免得被她发现你受伤了。”敬祺拍拍青橙的肩膀,“别怕,有啥事儿哥担着。”


奇了怪了,又面又怂的敬祺居然能说出这么男子气概的话?青橙惊奇地看看敬祺搭在她肩上的手。敬祺误以为青橙要发飙,连忙把手撒开,朝她嘿嘿傻笑。“还真是面瓜啊……”青橙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敬祺前脚帮青橙收拾完屋子刚走,后脚青柠就进来了。


“在这儿还好?”青柠也不客套,将长剑往桌上一丢,拉过一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哟,姐这么快就来了?”青橙颇有些意外,连忙停下手上的事情走了过来,“我这边还在收拾呢,姐你不要嫌乱啊。”


“还好,比这儿还乱的地方我都住过。”青柠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嗯……好浓的药味……”


青橙见她觉查出了端倪,连忙解释:“哦哦,最近几天练功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摸了些白药,不碍事儿。”她赶紧给青柠倒了杯水,问她的近况,转移她的注意力。青柠一直抿着嘴,看着青橙倒水的右手。


“爹娘身体怎么样,姥爷身体还好吧?”青橙将水递到青柠面前,一脸关切。


“啊,他们都挺好的,姥爷特别想你,他……”青柠接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杯子,青橙眼疾手快想抓稳杯子,但无奈拉到伤处,手不能完全舒展,没能接到;眼看杯子就要着地,青柠却一个反手将杯子稳稳接住,放上了桌——很明显她是在故意试探!青橙心中暗叫不好,她瞥向青柠,青柠一脸淡然的笑容,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神情,这种神情她经常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会流露出来。


“别藏了,把伤口给我看看。”青柠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青橙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那无辜的神态实在是惹人怜爱,叫人不相信都难,可惜这次她用错了人,她似乎忘了对面坐着的是她的姐姐。“还装?你这满屋都是金创药的味儿,什么伤要用金创药啊?还有你这练武的木桩,地上铺的毯子,上面都返潮了你还说你最近几天练了武的吗? 再者你受的伤,如果是平常小伤,为什么你连接茶杯都接不到?手还那么别扭……以你的身手,只有可能是创伤才可能让你这个样子。 ”青柠说着,趁青橙不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衣服拉了下来,雪白的肌肤上赫然一处紫红色的伤口,还渗出几颗血珠。青柠大吃一惊,“我道只是一般创伤,没想到竟伤得这么深!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扎伤我妹妹!”


青橙看着正在仔细查看伤口的青柠,心里突然有几分温暖。这么多年了,青柠第一次这么关心她。“伤口上厚下细,应该是马刀,幸好刀上无毒。”青柠松了口气,将妹妹的衣服轻轻拉了上去,但眉头又立刻皱了起来,“白敬祺那臭小子呢?我倒要找他问个清楚!”


青橙连忙拦住青柠,“诶姐,算了算了,他又不会武功,出了事他也帮不了我什么,这次不怪他。”


青柠哼了一声,“你就不要替他说话了。我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她拍拍青橙的手,“你先好好休息,姐找他理论去!”便帮青橙关上房门,丝毫不听青橙的解释。


敬祺正在房间里玩着自己的玩偶,青柠突然踹门而入,把敬祺吓得不轻。看着青柠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把剑往桌上重重一放,敬祺顿时觉得来者不善。“那个……吕捕头啊你咋知道我住这屋啊……”青柠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看得敬祺心里一阵发毛,在她强大的气场下,他弱弱地憋出一句话。


“我是捕头,这是我的基本功。”青柠踱到他面前,仰视着他。虽然她没敬祺高,但她的气势却让人觉得是敬祺在仰视她一样。敬祺的后背冷汗直冒。


“你、你找我啥、啥事儿啊?”敬祺又开始结巴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蹲下!手抱头!”青柠想到妹妹的伤口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声大喝就像平时缉拿犯人一般。敬祺的腿早就软了,根本不需要她吆喝,直接就摊在地上了。“我去六扇门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啊?给我重复一遍!”


“是!是!”敬祺唯唯诺诺地用手抱着头,害怕青柠出手打他的脑袋,“你、你要我照、照顾好青橙,不、不然直接拿、拿簪子刺、刺、刺我的眼睛,挑我的手、手筋脚筋……”敬祺吓得不轻,一个刺字就重复了三遍。


“你就是这么照顾青橙的啊?那个伤口可是贯通伤!贯通伤啊!”青柠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玩偶都弹起来好高一截,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敬祺素来喜欢收集玩偶,平时都把玩偶们当宝贝似的天天擦拭,生怕摔着了磕着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想这些,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保命要紧啊!


“簪子呢?”


敬祺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摸出那根簪子,双手颤颤巍巍地奉上。他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不敢直视青柠,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她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但他又实在想知道青柠的表情,这样他就能判断自己现在是否有性命之虞,于是只好微微抬起头,眼睛努力地往上瞟着,尽最大的努力看到青柠的脸。他瞟到青柠正拿着簪子对着阳光看。


“你现在是镖师,挑了你的手筋脚筋,你就彻底没用了,影响也不大好,还是留着吧。不过……”青柠用手扳起敬祺的脑袋,“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接近我妹!要是让我看见你和她距离小于三尺,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花擦,你搞错没有!她是我小二妹,我做哥哥的照顾她怎么了?”敬祺登时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管青柠是不是要出手揍他了——不让他靠近青橙还不如让他死了!


“第一,她是我亲妹妹,我自己会照顾她,不用你操心;第二,和你订过娃娃亲的是我。我可不想让人嚼舌根,说我的未婚夫和我的妹妹打得火热。我丢不起这个人,我妹更丢不起。”敬祺还想说什么,青柠抄起桌上长剑抵到他嘴上,“忘了说了,本捕头保有最终解释权。”


敬祺眼睁睁看着青柠扬长而去自己却不能为青橙做什么,心中一腔怒火可是却无法发泄,看着桌上还幸存着几个玩偶,敬祺一把把它们全都挥到了地上,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手虽然疼,但永远不及心中的痛。在敬祺看来,用王母比喻青柠再恰当不过了,生生在他和青橙中间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把青橙和自己隔开。只恨自己没有一身功夫,不然也不至于被青柠这么欺负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转眼到了夜里。青橙有些郁闷地回到屋子里坐下,真是怪了,白敬祺今天早上都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对她爱理不理的,跟他说话也是恹恹的……一定是她姐早上把他教训了,心里不痛快……可是是她姐骂他,又不是她骂他,他跟她置什么气呢?


青柠正巧走了进来。“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青柠把手搭在妹妹的脖子上。


“你还好意思问,我不都说了?我的伤不管他的事儿,你干嘛兴师动众去问罪呀?”青橙没好气地把青柠的手甩开了。


青柠愣了愣,不过立马摆出一副笑脸坐在了青橙的正对面,“哟,这么紧张他?我能问问你俩啥关系啊?”


“我,我和他只是……兄妹之情啊……姐你想哪儿去了……”青橙心虚地望向别处,却被青柠的手给搬了回来,她的手也被青柠拉过去摁住脉搏。“你在说谎。”青柠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邪魅。


“哎呀,我真的和他没什么,就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啊!”青橙挣脱了青柠的束缚,那气呼呼的样子也让人喜欢得紧。


青柠却并未深究,她笑着站起,说:“那就好,幸好你们俩只是普通朋友,不然倒让我下不了台了。不过话说回来,青橙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该寻摸个婆家了,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你说我啊,你比我还大,怎么不抽空给自己找一个?”青橙反诘道。


“咳,说正事儿别跑题……这人是我同事,叫陈林邦,是个捕头,武功了得,模样也不错,家底殷实,还挺有责任心的,我已经带给爹娘姥姥姥爷看过了,都觉得挺适合你的。”


青橙有些无法接受青柠从一个冷冰冰的审讯者瞬间转化到热情洋溢的媒婆,一时间张着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一阵脑袋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不不不,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行了,青橙,你也知道爹娘担心你,特别是爹,整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希望在我们同事里给你找一个好婆家早日成家好有人能照顾你。姐姐也觉得小时候亏欠你太多,你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稍稍补偿你,弥补我以前的过错了,行吗?”青柠说得字字情真意切,她就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说话。善良的青橙心一下就软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那……那就……先接触接触?”


“行,明天我就把人带过来。”青柠喜出望外,激动得眼角挂着几滴眼泪,她用手揩揩,“你受了伤,先好好休息我自己出去逛逛。”青橙听话地点点头,铺床准备睡觉。青柠走到桌边,回头看看妹妹,目光柔和,笑着摇摇头轻声叹道:“傻妹妹……”便走出了门。


而此时青橙心里却不停地骂着陆三金。”他不是说只有我姐一个人吗,怎么窜出来个陈林邦?“青橙摇摇头,唉,看来要跟她姐姐斗,自己还是嫩了点。


青柠打小便跟她姥爷学习如何当捕快,姥爷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影响着她,这使她养成了沉稳谨慎的性格,做捕快的经历让她做事雷厉风行起来。这不,一大早就带着陈林邦来到了镖局,但不巧的是正被出门打水的敬祺撞上。


“哟,青柠,难得看你带男伴来玩啊。”敬祺的话里带着几分挖苦。


青柠却并未介怀,笑吟吟地说道:“你误会了,这位叫陈林邦,是我同事……哦对了,他可能以后就是你妹夫,你以后注意点。”


“妹?夫?!!”这两个字如一声炸雷在敬祺耳边炸响。他立刻充满敌意地审视着青柠身旁的年轻男子。年龄与他相仿,面庞白皙饱满,五官俊朗,鬓如刀削,英气十足,像极了敬祺他娘口中年轻时候的敬祺他爹。敬祺心下一惊,这可这是一个劲敌啊。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这么说,他故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都不拿正眼看陈林邦。反倒是陈林邦施了个礼,彬彬有礼的样子让人想挑毛病都难。“早听柠头儿提起过您的名字,今日得见,陈某三生有幸。”


敬祺看了一眼青柠,呵呵几声说道:“难得啊她居然会提到我,一定没说什么好话吧?”


“白兄说笑了。柠头儿一直都说您心地善良呢。”陈林邦始终保持着微笑。


敬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青柠,脸上也挂出了微笑,“这怎么好意思内?”但他的脸色却立马一变,“听青柠说六扇门的人都是高手,不知陈兄可否不吝赐教?”


青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不要命了啊,林邦可是高手中的高手……”青柠暗中不停地掐敬祺,同时不停地朝陈林邦挤眼睛,平时不怒自威的样子全然不见,倒像个在普通不过的小姑娘。


陈林邦会意,连忙说道:“林邦技拙,不敢在贵宝地造次。”


敬祺一把甩开青柠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颇有些调侃地说:“不敢就说不敢吧,何必整这些弯弯绕?”


忍耐毕竟是有限度的。陈林邦眉头一皱,“这么说,白兄便是不肯放过我喽?”


“其他事儿都好商量,但这件事,不可能!”敬祺挽起袖子准备大打一架的架势。


青柠连忙拉开火药味越来越浓的二人,“你们要打待会儿打,我先带林邦去给青橙看一眼,免得待会儿被挠毁容了,”青柠推着陈林邦赶紧走了,临入后院还不忘回头骂敬祺,“你呀,你就作吧你!”敬祺见二人进了后院,连忙跑到恭叔屋子门口使劲地敲。


“恭叔!麻溜地,赶紧教我套拳!要那种能速成还能一招制敌的!”门刚开了个缝,敬祺一把推开冲了进去,差点没把恭叔推倒。


“刚才的情形我都听见了,可你也不能这么莽撞啊,人家可是六扇门的人,六扇门的哪个不是顶尖的高手?我劝你还是跟人家低个头服个软,这事儿就算完了,你可得三思三思再三思啊!”恭叔劝道。


“花擦,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我就这么,这么眼睁睁看着别人把青橙抢走啊?”敬祺大怒道,“我白敬祺再怂再面,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软的!你知道青橙她姐跟我说什么吗?她叫我离青橙的距离不得少于三尺,现在她又带这么个男的来给青橙看……花擦!恭叔你也谈过恋爱,你也知道被人横刀夺爱是啥滋味吧!反正我决定了,肯定要跟这小子干一架的,恭叔,你不教我武功我不会怪你,不教我算了,小爷我就算活活被打死,也不能让青橙被他抢了!”


恭叔盯着他沉吟了一会儿,“好样的小子,是个爷们儿,就冲你这气概,我就教教你最基本的躲闪,格挡,出拳,步法。虽然这么短时间学不到什么实质的,但能让你勉强撑几个回合,叔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其他的,就看你的造化如何了!”他拍拍敬祺的肩膀,希望他能成功。


青橙坐在床上,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姐拉着一个年轻男子在她面前站定。“这位就是我妹妹,吕青橙,”青柠又指指他,“这位就是陈林邦,我同事。”


“吕二姑娘,早听令姐说你武功高强,本来想领教一番,但是现在你也不方便,也只好作罢。”陈林邦将手里拎的礼物水果放在桌上,笑容可掬。青橙忙请他坐下,悄悄打量了一番,长得虽然是帅,但是比起小白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陈捕头,我妹妹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我看你们俩是再般配不过了。”青柠边说着,边牵起二人的手往一处放。青橙见状连忙挣开,说道:“姐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习武之人还在意这个?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青柠试探道。


“姐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青橙不着她的道,大声回应了一句。


“好好好,姐不说了,林邦啊,这几天和我妹妹好好处处,你们俩自己看看合不合适。”青柠刚还想说什么,璎珞就冒冒失失闯了进来,她神色慌张,像是有什么事,但看到青柠在屋子里,又急忙退了出去。还是青橙把她叫了进来,青柠见她看着自己一脸戒备,便带着陈林邦退了出去——只要看璎珞的神情就已经知道她要给青橙说什么了。


出门后。“走,林邦,我们去给那小子一点教训去,”青柠一改刚才的温情,已是一副冷酷大姐大的样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他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


“喂,柠头儿,你可要三思,那可是……”陈林邦反而犹豫了。


“不是要你把他怎么样,他不会武功,对你没有威胁,你只要让他……出点洋相就行。其他的,全在我掌控中。”看出陈林邦的不忍,青柠笑了,拍拍他:“你放心,我吕青柠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照我说的执行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青橙房中。“什么?你说白敬祺要和陈林邦决斗?”青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白敬祺没傻到那种地步,不可能不可能。”


“老子信了你的邪!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白敬祺一根筋啊,他现在正让恭叔教他些基本招式好应付几回合呢!”璎珞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恭叔派八斗来跟我说,叫我赶紧告诉你,我估计白敬祺待会儿被K·O·死了你都还蒙在鼓里呢!”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你?”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青橙现在满脑子只有疑惑,“不对呀,陈林邦我才见过,不像是个爱挑事儿的主啊?怎么要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计较这些;再说了他还是六扇门,不会轻易和人动手的。”


“他初来乍到,自然不会随便招惹人啦,还不是因为白敬祺……哎呀,说到底还得是怨你姐,不让敬祺靠近你,说什么只要让她看到敬祺与你的距离小于三尺,她就让敬祺生不如死,现在又带个男人来,这不明摆着气他吗?别说他,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住。”


青橙听了这话,又气又笑。她急得直捶床榻,“邱姐,赶紧帮我穿衣服,我得去看看去,别出了人命!”


待二人赶到时,敬祺与陈林邦正处于胶着状态。大家也许会问,这白敬祺不会武功,怎么会还能和六扇门的高手过这么多招呢?这一呢,是陈林邦有意放水,许多狠招并没使用,所用的不过一些基本套路;二呢,白敬祺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却有他的看家本领——轻功。因为轻功好,他的步法很灵活多变,让陈林邦抓不着,碰不到,再加上他本身的武学天赋,恭叔刚才情急所教,竟也记住了大半。


一旁青柠冷眼看着场上二人,不发一语,但看到她妹妹急急忙忙从后院出来时,她趁人不注意悄悄用指力弹了一下陈林邦。这是青柠与陈林邦约定好的暗号,只要青柠这么做,陈林邦便停止防水,拿出真本事来对付敬祺。陈林邦收到指令,立马摆出了一副厉害的姿势,站在一旁的青橙练过武,知道他摆出这个架势是什么意思,而敬祺却浑然不知场上的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还天真地以为他的对手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家伙。


说时迟,那时快,陈林邦已窜到了敬祺面前,右手已经迅速出拳,敬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一个黑影将他向后推,替他接下了那凶险的一招。敬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青橙用左臂格挡开了陈林邦的右拳。陈林邦没有料到这一变故,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几步,足见刚才那拳的力道之大,他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做,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孩子能接住他所向无敌的铁拳,他往青柠看了看,青柠脸色仍然很淡定,她用她的眼神告诉他,不要慌,见招拆招。


“陈捕头,敬祺他不会武功,有什么事冲我来。”青橙一心只想着敬祺的安危,平时用惯的称谓脱口而出,而这正是青柠所等待的机会。青柠气定神闲地站了出来。


“青橙,你退下,这是别人的事,你跟着瞎掺合什么?”她走过去,想把青柠拉走。


“姐,你同事和敬祺打架你也不管管?”青橙挣开青柠的手,“他……他可是你未婚夫!”


青柠的脸色倏地一变,她转过头来看着青橙,一脸盛怒:“呵,你还知道他是我未婚夫啊青橙?妹妹?我的好妹妹!如果只看刚才那架势,我都觉得他是你的未婚夫!一口一个敬祺地叫着,啧啧你这兄妹之情还挺缠绵呢!我都没这么叫过!我们这才分开几年呐?你们的兄妹之情还发展得挺快嘛!”


青橙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拳头捏得很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出来她快要撑不住了。镖局所有的人都悄悄看向敬祺,希望他能像个爷们儿一样地站出去。敬祺看着青橙的身形微晃,心里也很痛苦……怎么办?把青橙搁那儿干晾着?不行!这次再不拼,这辈子的幸福就毁了!敬祺看着青柠趾高气昂的样子,心头一横,走上前去将青橙拉到自己身后,与她十指紧扣。


“青柠,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她,比谁都喜欢她!”他高高举起和青橙十指相扣的手,仿佛宣示自己的主权一样,“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有一点,我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不能拉回来!我白敬祺被你欺负了小半辈子,我不会武功,我只会一个劲儿地逃,但这次我不想逃了,小爷我要像个爷们儿一样挑战你!不管你要怎样,我都会说,我对青橙的心永远不会变,就算你可以占有我的身体,我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你!”


青橙看着背对着她比她高一个头的敬祺,还有那两只紧紧相扣的手,流下了幸福感动的泪水,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这段时间可以永远停住。泪水流进嘴里,青橙觉得它很甜,甜得他可以忘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她吕青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爱过敬祺。敬祺听到抽泣的声音,回过头来,冲她一笑,点点头。青橙笑了,用手揩去脸上的泪渍,看向她的姐姐,镇定非常。


青柠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奇怪,她似在笑,又似在恼怒。“好,很好,”她将手一背,走到二人面前,“二位,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们,在这个时代,媒妁之言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你,白敬祺,你是二皮脸你不要紧,可你想过我妹妹吗?她还这么小,名声被你搞坏搞臭了,你让她怎么办?如果你说你悔婚,我倒是无所谓,可你想过我们吕家的脸往哪儿搁,你让你爹娘的脸往哪儿搁?”青柠盯着敬祺,那锐利的眼神直刺进他的心里。青橙感觉到敬祺的手一紧。


“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不要因为你的自私,影响了那么多人。”青柠退后几步,离开了这个场子。场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青橙啊……”敬祺始终没有转过头来,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我……我一直很想自私一次,但是我发现……自私……太难了……太难了……”他的手慢慢地松开,“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只为自己而活……对不起……祝你幸福。”说完,他疾步离开了练武场,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青橙呆呆地立在那儿,看着敬祺越走越远,消失在拐角,便失去了重心般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镖局的伙计们将她围了起来,轻声安慰着她。为什么甜蜜那么短而痛苦那么长?那个梦,真的灵验了。


一连几天,青橙都没有看见敬祺,问陆三金,他回答说:“敬祺跟我请假,说他想回去看看他爹娘。这段日子你们隔开也好,他受的刺激挺大,是该缓缓……你如果也想请假,跟我说一声就行,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她向陆三金道了谢,说她并不需要如此,她还没有那么脆弱。但陆三金说什么都要让青橙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也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到了后来,她才知道陆三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是后话。


却说镖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敬祺青橙的事情,大家无不用一种怜悯的眼光来看青橙。他们在私底下议论着,一边埋怨青橙的姐姐太不近人情,活活拆散一对恩爱鸳鸯;一边又叹青橙命不好,没能比青柠早一点出生。陆三金就不说了,璎珞和秋月一天到晚都要来看青橙七八趟,生怕她想不开,劝她还会有更好的;八斗不常来,但每顿都弄了她爱吃的菜;恭叔经常拉她去他自己的屋子,里面全都是他外出走镖时的稀奇小玩意儿。恭叔并不是个很善谈的人,但他却给青橙讲了很多走镖路上的故事,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青橙最喜欢听恭叔讲他和他遍布全天下的前女友的故事,每每讲到动情处,恭叔都会长叹一声,青橙也会掉几滴感动的泪,和恭叔一起感慨人生无常。这一举动一度引起了青柠的注意。有一次青柠找到青橙谈话。


“你最好不要跟那个恭叔走那么近。”青柠说这话时,比上次对敬祺的时候还要严肃。


“为什么?老恭叔是我们总镖头,他人很好的。”自从上次后,青橙都对青柠爱搭不理的。


“他是个老淫棍。”青柠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天我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他,那个人身上至少有七八样女孩子的定情信物……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听了这话,青橙只是笑了笑,心里并没有在意那句话。直到后来老恭叔被青柠暴打一顿,警告他不要再接近她妹妹之后,青橙为了老恭叔的生命安全着想,这才停止了和恭叔的来往。


现在能与她接触的男性只剩下了陈林邦。说实话,陈林邦是个不错的男人,既有武功,又有相貌,还很懂体贴女性,连璎珞这种对男人挑剔到极点的人都承认陈林邦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每天都来看青橙,都很关心她的伤,有时候带点礼物来,有时候和青橙聊聊他和青柠在全国各地办案的经历。从他口中,她听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青柠,她很关心下属,办案之余会去慰问那些受伤的捕头捕快们,甚至还会亲自下厨让同事们打牙祭。青橙听到这些,总是不相信地笑笑,陈林邦也从不解释什么。渐渐地,青橙已经和陈林邦成了知己,有一次青橙感慨说:


“真想不明白,你这样性格的人怎么和我姐相处融洽的?”


陈林邦正在削苹果,听到这话,他停下了手中的刀,非常认真地看着青橙。


“你姐……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糟,她……她也是个好姑娘。她很关心你。”


青橙沉默着点点头,“我倒希望她不要对我这么‘好’。”


陈林邦见她这样,笑着摇了摇脑袋,继续削水果,“你呀,以后会明白她的。”


敬祺回来的时候,正是要过中秋节的时候。当时大家都在厨房帮忙准备中秋晚宴,还在纠结是否把敬祺算在里面时,敬祺的大嗓门便从大门传来了。


“诶!有没有人啊!小爷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青橙第一个冲了出来。敬祺手上手里都拎着大包的东西,他看上去有点憔悴,但总体上精神还是不错的。看见青橙冲出来,他有几分惊讶,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后出来的陆三金等人看见了二人尴尬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近青橙,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便一副笑脸向敬祺走去。


“敬祺呀?回来了给大家伙儿带什么东西没有啊?”


敬祺这才收回了直勾勾的眼神,又恢复了他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从包裹里拿出许多许多好吃好玩的玩意儿,分发给大家。青橙看着那群人开心地将敬祺送的东西打开来吃,心里有几分不爽,她刚转身要走。


“青橙,”没想到敬祺挤过人群,拿着一大包东西朝她走了过来,“拿着。”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起哄声,青橙忙向身后看,青柠和陈林邦正坐在后院二楼的走廊上看着他们俩。她转过头,朝敬祺挤眉弄眼,好像在说她不能接,青柠在后面看着呢。敬祺抬头望望青柠,又看看青橙,一声不吭地拉过青橙的手,像是没看懂青橙的意思。他拿出一大包棉絮交到青橙手上。


“这是我娘叫我拿给你的,她说秋天了,被子要加厚了,让我把新弹的棉絮带一床过来给你。”他故意说得很大声,特别强调了“他娘”和“被子”这两个词。临了还不忘冲青柠喊道:“吕捕头!你也有份!”


青柠抿抿嘴角,回敬道:“好!待会儿我下来拿!”


一旁的陈林邦突然笑了出来。青柠问他笑什么,“我笑你这恶人,估计要一辈子当到头了。”


青柠听了也笑了,“无所谓了,早就习惯了……只要她能幸福,什么都好。”


“诶说真的吕大恶人,你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收手?”陈林邦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


青柠的嘴角浮起一个神秘的微笑。


青橙坐在屋子里,抱着敬祺给她的棉絮发呆。陈林邦走了进来,他见青橙有些沮丧,故意逗逗她,便问道:“青橙,今天中秋节,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没有啊,谢谢噢……”青橙勉强笑了一下,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陈林邦蹲在地上,看着青橙美丽的眼睛,他笑道:“诶,今天过节,好歹开心一点,说吧,想要什么?我今天只要能做到,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青橙被他缠得实在没法,又生不起气来,想既要他办不到,又不要拂了他的好意,于是她说:“那好,你到天上去,给我摘几颗星星来吧。”陈林邦看着青橙一脸阴谋得逞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唉,看来我陈某人想送礼物都不送不成了,那就请青橙小姐赏个脸,陪在下出去走走喽。”


青橙咯咯笑着,先前的不痛快被陈林邦这么一逗一扫而光,她也正想出去透透气散散心,所以她一口答应了下来。经过前院的时候,她看到敬祺正坐在一边看秋月和璎珞缠毛线,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说些什么。她努力想听得清楚些,可厨房里爆炒的声音和切菜的咚咚声一直不绝于耳,她撇撇嘴,只好作罢。


夜色尚未四合之时,众人将镖局上下的所有桌子都搬出来拼成了一条长桌。八斗招呼着叫人进去帮忙端菜上桌,陆三金陪着青柠、陈林邦聊天,青橙闲在一边儿,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始终都没有看到小白的身影。这时候糊糊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缠着青橙,要青橙陪他玩。


“糊糊乖啊,青橙姐心里有点烦,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去帮你八斗哥吧。”


糊糊并未走,却拉过一个小板凳坐在青橙面前,一反常态地安静懂事。“姐,我知道你为啥烦,我陪你一起烦好不好?”


青橙愣了愣,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我懂,我什么都懂!”糊糊一脸不服气,蹦上板凳,“小屁孩也有大作用!”


青橙刚要跟他斗斗嘴时,盛秋月在一边招呼糊糊过去帮忙。糊糊应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示意青橙附耳过来。“青橙姐,我先给你提个醒,今晚有大事发生哦!”


“行了,你懂什么,快去帮你娘去!”青橙就差没一脚踹开糊糊了。望着敬祺房间的方向,她叹了一口气,唉,连糊糊都看出来,今晚她的命运将被改写了。


待众人将中秋晚宴都准备好的时候,天已经全部暗下,镖师们将镖局里的灯、火把全部点燃,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可今晚的月亮似乎不赏光,一直躲藏在乌云后,看不见踪迹。月亮一直不见出来,镖局众人赏月过节的兴致却不减。先由恭叔首先献唱了一首《鸿雁》,然后是八斗的《爱拼才会赢》,接着是盛秋月和邱璎珞的歌曲串烧,秋月姐唱得兴起,竟即兴来了段粤剧:“落花漫天白月光……”


在众人的一片嘲笑声和嘘声,秋月姐一脸怒色,做出要劈人的架势,大家都知趣地闭上了嘴巴,倒是一直没开口的陆三金说话了,“秋月啊,这又不是咱们镖局的年会,你还是先下来吧,别吓着客人。”秋月碍着现在镖局是陆三金当家,只好一脸愠色地踢着板凳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咳,青橙,大家一直都说你唱歌很好听,武功很高强,不如你舞段剑给咱们助助兴,也让咱们开开眼界。”陆三金笑笑,“正好你姐也在,让你姐姐指教你几招不是更好?”


陆三金本是好意,想青橙舞舞剑,缓解缓解她的心情。但青橙从小就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自己,所以听到陆三金的提议,青橙有些难堪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想到青柠接过了话茬:“陆少你说笑了,不是我自卖自夸,青橙在当今江湖上只有七个人能打败她,她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何来指教之说?况且我郭家的武功向来庄重,怎么能用在舞剑这些轻浮的玩意上,舞剑一事,还请陆少你多多包涵。”青柠的话说得滴水不漏,陆三金也被哽得没法答话,只好说,“您是贵客,自然您说了算。”


“这样吧,今日天公不作美,这么久了月亮影子也不曾看见一个,不如我们先吃饭吧,大家忙了一天,一定很饿。”青柠笑了笑。


”就是就是,我饿了,娘,我要吃饭!“糊糊一边吵闹着,一边不停地用筷子敲碗。


盛秋月连忙抢过糊糊的筷子,”娘有没有教过你饭桌上不能敲筷子敲碗啊!“她轻轻打了一下糊糊,忙向青柠赔笑。


”我要吃饭嘛!“糊糊带着哭腔。


”你敬祺哥还没来,等他来了我们才能开始吃饭,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算了,秋月姐,小孩子饿了,你就让他先吃吧。“青柠说。但盛秋月坚称小孩子一定要从小养成好习惯,坚持不让糊糊动筷子。


”那我把敬祺哥找来是不是就可以开饭了?“糊糊嘟着嘴问秋月。


秋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一听到找到敬祺就可以开饭,糊糊立马跳下凳子朝敬祺的屋子跑去,故意拉长了的”白敬祺“三字加上他还稚嫩的童声引得众人偷笑。青柠看着糊糊奔跑的身影,笑道:”这孩子让我想起了我们仨小时候在七侠镇的日子。“


”吕捕头真是太抬举糊糊了……“秋月不好意思地笑笑。


”孩子好啊,没那么多烦心事而,“青柠叹了一口气,碰碰青橙,”当年我们仨也是这么没心没肺,转眼之间就都长大了,就要成家立业了……“一旁坐着的青橙听得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望向姐姐,青柠的眼睛有些泛红,这还是青橙第一次看见姐姐眼睛红红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好,既然现在还不能开饭,那我就在这儿宣布个事,“青柠缓了缓劲,话锋一转,起身朝陈林邦相视一笑,所有人,尤其是青橙,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心间。陈林邦就坐在青橙对面,他回头看着青橙,冲她坏坏一笑,青橙便慌忙拿起桌上的酒杯望向了别处。


”青橙在这儿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姐姐的先给大家道声谢谢,多谢大家对我妹妹的悉心照顾,“青柠似乎洞悉了所有人的心思,知道他们最想听到她关于敬祺和青橙这一对的态度,她就偏偏不说。她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气质,落落大方却又不张扬让人生厌,”在这里我要向大家报告一个喜讯,就是……“


”哇!“糊糊的哭声打断了青柠的话。盛秋月生怕儿子出事,连忙起身查看,只见糊糊抹着眼泪走了过来,”怎么了啊糊糊?“


”我……我刚才去找敬祺哥,但我找遍了镖局上下都没找到他……“


”怎么可能呢,今天下午我还看见他呢,再说了他又没出过门,镖局就这么大,他还能到哪儿去?“邱璎珞说道。


”可我真是没找到他啊……今天晚上吃不到饭了……“也只有糊糊这个孩子在这种时候还想着能不能吃饭的问题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哭闹起来。


青橙听在耳里,急在心里,顾不得青柠就在一旁,她站起身朝敬祺屋里跑去。


诚如糊糊所言,黑漆漆的屋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百宝橱上敬祺心爱的玩偶整整齐齐地放着,床榻里他的被子还是乱糟糟堆作一团……一切都像原来,却又不是原来了。青橙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竟有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感伤。


不经意地一瞥,她看见了桌上的东西,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不能动弹。


桌上是一串星星手链,手链下垫着一张纸。


青橙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拿起那串星星手链。星星是用纸条折的,每一颗星都精心地用黄色颜料涂过,用线串好,足见折星星的人有多么用心。


眼泪已在青橙眼中打转,这个敬祺,她只不过随口一说,他却当了真……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生憋了回去。她拿起桌上的纸,是敬祺的笔迹。纸上写着李白的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后面还跟了一句话:


“为你,没有做不到。”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她喃喃着,将星星手链和纸攥在手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便发了疯似地朝阁楼跑去。他一定在那里!她知道。围在门外的众人见青橙的举动不明所以,怕青橙干傻事,连忙跟上她。


待青橙赶到阁楼时,并未看到白敬祺的身影。青橙有些慌了,她不停地喊着敬祺的名字。


“白——敬——祺——”青橙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有些绝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好远好远……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心会这么慌乱,她现在才意识到敬祺对她究竟有多重要,“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倒是说句话啊!”


忽然,角落里传来酒壶滚动的声音,青橙一转头,正见喝得烂醉的敬祺从角落里爬出来,想要捡那个酒壶。青橙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想扶住他,没想到被敬祺一把手甩开,喝了酒的他力气也比平时大了很多,青橙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敬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涨红的脸闪过几分愧疚和关心。


“你来干什么……”他捡起酒壶,挣扎着站起。从今天下午开始,白敬祺就躲在阁楼上喝酒消愁。他一个人,站在高高的阁楼上极目远眺,从天亮望到天黑。他努力想把自己灌醉,可嗖嗖的秋风,又把他从醉意中拉扯出来,不让他麻痹自己。尝试多次未果的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的难受被烈酒一催,更呛得眼泪直流。青橙找来时,他已经喝了十几小坛酒。他不是没有听到青橙让人心疼的呼唤,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他怕一见到她的脸,心中的感情真的会抑制不住。


“你来这里干什么呢?”青橙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讲什么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可彼此却都想问对方一些事情,都希望对方能先开口。


敬祺拿起酒来,灌了一口。


“我想家了。”敬祺说,“我想我爹我娘了……第一次,我这还是第一次离开他们过中秋节……”


青橙黯然了。不仅是敬祺,她也是第一次不在家里过中秋节。快一年了,也不知道父亲母亲还有姥爷他们好不好?她顿了顿,又问道,“手链和纸条是怎么回事?”


敬祺咬着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送你的啊……你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吗?我这个窝囊废……摘不到天上的星星,也守护不了你,只有弄个冒牌的来充个数……让它们来替我守护你,守护你的每个笑,每个梦。”


忽然敬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打在背上。他回头看看地上,是那串星星手链。


“白敬祺,我瞧不起你!”青橙骂道,“本姑娘不需要这些纸折的星星来守护我,你这个胆小鬼!你有本事就自己守护我啊!”


白敬祺一直盯着地上的星星,从始自终没抬眼看青橙一眼。他缓缓蹲下身,放下手中的酒壶,捡起地上的手链,走过去拉住青橙的手,青橙一惊,想要挣开,却发现敬祺的手劲大得惊人,根本甩不掉。青橙一抬眼,正看见敬祺的眼睛,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她有些吃惊,敬祺这个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眼神里是说不出的痛心。青橙心惊之余,眼睁睁看着白敬祺认真专注地将手链套在她手腕上,拉紧扣绊。二人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之时,敬祺竟一把抱住青橙。青橙竟也顺从地伏在他心口,听见敬祺的声音从胸口传来,酥酥麻麻的:


“青橙,咱们私奔吧。”


青橙心中一惊,刚想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好一对亡命鸳鸯啊……”


白敬祺这次没有松开抱住青橙的手,他眉头一紧,问道:“吕青柠,你来干什么?”


“你们在这儿大秀恩爱,我这个棒打鸳鸯之人不来凑凑热闹岂不可惜?”青柠站在楼梯口倚着柱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结实的拥抱。


“哎呀行了行了,大庭广众的也不害臊,快放开。”青柠挥挥手,表示实在看不下去这俩腻歪的样子。


“就不放,怎么的!”白敬祺竟有胆量顶撞青柠,他将怀里的青橙抱得更紧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哟呵,真是酒壮怂人胆啊,都敢跟我叫板了……”奇了怪了,要放在原来敬祺要这样跟青柠说话,青柠不把他打得绕床找大夫才怪,可她这次却只是笑了笑,居然没动手!


“哎呀,行啦,我要说正事儿了,麻烦你稍微消停会儿。”青柠收敛了笑容。白敬祺听她语气不似以往,不明所以,也就放开了青橙,莫名其妙地站在一边。


青柠走到二人中间,一会儿看看青橙,一会儿看看敬祺,青柠的眼角堆满了笑意,像个给女儿选夫婿的丈母娘,看得二人怪不好意思的。“喂,我问你,”青柠笑着拍拍敬祺的肩膀,把敬祺吓了一跳,“你们俩怎么开始的啊?”


敬祺和青橙互相望了望,都不知道青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敬祺看她神情安详,应该不是有后招的样子。摸不清敌方情况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沉默和观察。两个人都死死地盯着青柠,一声不敢吭。青柠却笑得更灿烂了:“哈,怎么,我真有那么吓人?”


“姐,你有什么就说,不必拐弯抹角的。”青橙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一点都不想听到青柠嘴里要说的话。


青柠又恢复了微笑。“青橙啊,我刚才听姓白这小子说你们要私奔,此话当真?”


青橙刚要答话,敬祺就抢白道:“是,我是要带青橙走,躲到一个你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哦?这世上还没有我六扇门找不到的地方。”青柠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个人了,说话做事还不经过脑子。她走到白敬祺身边,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呀你呀……从小你就怂,今天喝了酒就胆大了……就凭你现在这样,你能照顾我家青橙一辈子?”


白敬祺脸一红,喃喃道:“不就是不会武功吗?青橙武功那么高,谁敢惹她?”


青柠笑出了声来。“哎呀呀,一个大爷们儿竟然还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你爹可是堂堂盗圣啊,你不害臊我都替白大爷害臊。”


白敬祺的脸更红了,心想这又不能怪我,是我娘不准我爹教我武功的。不过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别过头,不去看青柠。


“其实武功什么的,后天都还能学,但是……”青柠走到白敬祺面前,指指自己的心,“这颗真心,是怎么学都学不来的。白敬祺,我问你,你对我妹子是不是真心?”


白敬祺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青柠,她眼神灼灼,神情严肃,敬祺自己也立马郑重起来,他用手指天,大声说道:“皇天在上,我对吕青橙的真心天地可鉴!”


“你可否为了她放下所有,甚至性命?”


“只要她好,我无所谓。”


青橙听了这话,两只大眼里噙着热泪,她感动地望向敬祺,这个傻男孩虽然平时经常惹她生气,可却总能在关键的时候说出让人心暖的话。敬祺冲她一笑,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


青柠看着二人甜蜜幸福的小样子,刚才严肃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眼里竟闪着几分泪光。


“好……如此我便把青橙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做到你自己说的那样,一生一世对她好。我这个当姐姐的便对你感激不尽了。”她拉过妹妹的手,又拉过敬祺的手,煞有其事地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青橙和敬祺当场傻掉,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是这么一个美好的结局,幸福来得那么猝不及防。“等、等会儿吕捕头,你……你再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我有点迷糊……”敬祺摁耐不住激动,他使劲拍拍脑袋,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代表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正式跟你解除婚约。”青柠一字一顿,标标准准地说完了这句话。


“你等会儿吕捕头,你咋代表我爹我娘的?”白敬祺有些疑惑,上次他回家的时候也问过他爹娘有没有见过吕青柠,但他爹和他娘都矢口否认了。莫非是青柠先斩后奏?可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我这次从京城过来路过七侠镇,去找佟姨和白大爷聊了聊,把这件事给他们说了,他们也同意了。”


“唉呀妈呀,娘啊你瞒得我好苦……啥也不说了青柠,抱一个,必须的!”还没等青柠同意,白敬祺一个熊抱上去就抱着亲柠开心地转起圈来。估计白敬祺这辈子都不会比现在更快乐了,以前对于青柠的种种不满也因为她刚才的话全都烟消云散了。


“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德行,我看你高兴得连你叫什么都忘了吧……嚯,力气怎么那么大,转得我头都晕了……”青柠用力拍了他一下,叫他把她放下来,“我跟我没有几句话说,麻烦请你‘哥屋恩’。”


“得嘞,‘滚’,你们姐妹俩慢聊!”敬祺现在高兴得不得了,也急着要把这个喜讯告诉还在楼下的大家伙,一向爱面子的他根本没在意青柠的措辞,就一溜烟地跑了。


青柠走到望着敬祺背影傻笑的青橙身旁,像是对青橙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嘿,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对上眼的。”


青橙听见姐姐的声音,转头看着她,突然明白了陈林邦那句“你早晚会明白的”所指的是什么。原来青柠并不是面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女捕头,她也是普通的女孩子,也有七情六欲,她和其他所有的姐姐一样,深深爱着自己的妹妹。如果说原来青橙是有些恨青柠的话,那么现在全都冰释前嫌了。


“妹呀……我不是个太会矫情的人,那些膈应人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青柠有些歉意地轻声说着,手搭在妹妹肩头,温柔地拍着,“原来是我太小,不懂这些,现在大了,却又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是个不太称职的姐姐。”


“没有啦,姐,你做得挺好的。”青橙的手也揽住姐姐,鼓励她,“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棒的。”


听见妹妹这些话,青柠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把用力地抱住妹妹,哽咽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咻——”


姐妹俩同时回头,便看见“砰”地一下,黑漆漆的天空中炸出一朵漂亮的礼花,楼下也是一派火树银花,好不热闹。青橙隐约听见有人在楼下喊她,一回头,见敬祺两手各拿一支小烟花朝她招手,她笑着朝他挥手示意。正巧敬祺身旁的二踢脚炸开,把敬祺吓得往后一跳,吕家姐妹在楼上看到这一幕,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唉,妹妹,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你怎么就看上白敬祺这怂包蛋了?”青柠无可奈何地看着妹妹,心想妹妹这辈子摊在这白敬祺手里,可是只有吃不尽的苦,没有享不完的福了。


青橙耸耸肩,摊开双手:“我母鸡哦……(我唔知)”


其实爱情这个东西,又有几个人说得明白呢?


“快看,月亮出来啦!”糊糊坐在陈林邦的肩上,指着天空大喊。


众人抬头望向天空,夜空中果然挂着一轮洁白的圆月,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中秋晚宴”啦!眼见天公作美,好事成双,众人本就不错的心情又平添快乐,更是喜气洋洋。


楼上的青橙望着和镖局中人一块玩耍的陈林邦,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姐,陈林邦……是不是我未来姐夫啊?”


“唔……”青柠被倾城问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登时一片绯红,“算……是吧……”


本来青橙没什么把握,纯粹是问着玩,但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问出了真相,单纯的青橙哈哈大笑起来,拍手贺喜,还不忘揶揄青柠,“姐你可真是大胆啊,拿准姐夫来试我,也不怕‘赔了姐夫又折兵’吗?”


“呸,得了个白敬祺还不够吗?真是跟姓白那臭小子学坏了,”青柠一脸坏笑,朝手上哈了一口气,“你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青橙素来怕痒,一见青柠的动作,便知道青柠又要像小时候一样来挠自己的痒。她嘴里喊着饶命,连忙跑了下去。青柠也不肯放过,一直追着她跑,不远处的敬祺见青柠在追青橙,也跑过来凑热闹,帮青橙挡青柠,三个人嘻嘻哈哈,就像当年小时候在七侠镇一样。


“吕捕头,”陆三金不识时趣,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多谢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青柠一愣,随即笑道:“也要谢谢你啊路当家的,没有你提供情况,我也不会知道他们这些事。”


敬祺和青橙听了这话方才明白,“哦,怪不得我姐对我们的底细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来是这儿有个内奸啊!”青橙朝敬祺一使眼色,两个人就呵呵地笑着,捏着拳头朝陆三金走过去。


“那个……我是被迫的,你姐逼我说的——喂!我放了你们那么多假,也算补偿你们了吧——喂喂,我可是当家的……”陆三金见势不妙,一边解释一边往大门退,青橙和敬祺才不听他的解释,追着陆三金满院子跑,追得陆大少一会儿叫叫恭叔的名字,一会儿叫秋月的名字,结果却把整个镖局的人全都招来追他一个人了。


“怎么样,青橙姐,我说吧,小孩子也有大作用!”忙里偷闲,糊糊跑到青橙面前,朝她做了个鬼脸。青橙想了想,这才明白,原来从头到尾,镖局众人都齐心协力地站在她这一边,为她创造机会。她抱起糊糊,在糊糊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一大一小手拉着手,继续着追逐陆三金的游戏,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这是只属于他们俩的小秘密。


青柠瞧这混乱的场面,有些无所适从,往旁边一瞟,正看见陈林邦也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喝酒,便笑着走过去,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陈林邦抿嘴一笑,“要是有佳人赏光陪我喝酒,那陈某就心满意足啦。”


青柠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碰了一下陈林邦手中的酒杯,“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二人相视一笑,一仰而尽。


天空里那最美的的月光,见证着这一刻的良辰美景,将瞬间定格,成为永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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